晏容與低著頭,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對於這個嫡出的長姐,他稍顯得有些畏懼。
晏華予沒再繼續逼問他,拿出一張乾淨的帕子,替他擦了擦臉上的汙泥,“你這般回去,你宮裡人瞧見了可是要擔心的。容與弟弟,下次你若缺衣少食了,便去找長信宮的女史清秋姑姑,就說是我讓你找她的,她可幫你好過一些,不必每日再挨餓受凍。”
晏容與瞳孔微怔,似不可置信。
人人都說,他的生母曾是王府最卑賤的下人,仗著有幾分姿色,不知廉恥爬上了主子的床,本以為能飛上枝頭,榮華富貴,可誰曾想,一夜過後也只落得個最低等的通房,若不是懷孕生下了晏容與,她連妾都做不成。
最後好不容易苦盡甘來,能進宮裡當娘娘了,卻沒有享福的命,沒兩年就惹出禍事,不僅自己命喪黃泉,連帶著年幼的晏容與也被陛下厭棄。
而宮裡人向來是會捧高踩低的,他雖佔了個五皇子的名頭,但這幾年卻過的連下人都不如,所有人都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不僅暗中剋扣他的伙食,還對他欺辱打罵。
他能活到現在,已是拼盡了全身的力。
如今看著眼前尊貴驕傲的長姐,想著從小到大,他們的關係並不親厚,她偶爾會在他被人欺負時出言制止,卻不會對他的生活多加干涉,這樣幫他的,還是第一次。
斟酌了一下,他剋制住自己內心的緊張,朝她恭敬地做了個揖,“今日謝過長姐,照顧我的姑姑還在宮裡等我,我得先回去了。”
晏華予含笑點頭,目送著他離開。
於她而言,這不過是舉手之勞,有些事情,可能轉頭就忘了。
…
這兩日沒有課業,晏華予也沒再進宮去,想著最近的安排,她思考最多的就是如何甩開付寒生獨自出去長公主府一趟,且不惹人懷疑。
晌午時,付寒生在院子裡練劍。
晏華予散步來到附近,恰好看到他,目光能很清晰地落在他身上,只見他身隨意動,手中劍舞紛飛,一招一式皆帶著殺伐之氣,仿若進入了忘我之境,舞得精妙絕倫。
她向來都知道,他的劍術造詣是極高的。
前世時,她也是受了他的影響,才會特意想要練習劍術。
忽然,付寒生好似瞧見了她,一下停住了舞劍的動作,朝她規整地作揖行禮。
晏華予收回目光,唇角揚起一抹令人看不透的冷笑,隨即轉身離開。付寒生還以為無事發生,可沒想到,待傍晚時用過晚飯後,長公主就傳喚了他。
他走進流華殿內,身後的門被立即關上,他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卻不見任何人,只見幾盞燈火葳蕤,一扇精緻的屏風橫在不遠處,層層散開的紗幔半遮半掩,看不真切。
“不知長公主召屬下前來,有何吩咐?”
付寒生恭敬地問了一聲,然而,片刻過去,卻沒有任何的回應。他神情透出幾分疑惑,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目光卻往前探了探,又大膽喚了一聲,“長公主?”
這一次,依舊沒人回應。
出於侍衛的警覺,他隱隱感覺到了幾分不對,不由放輕腳步,朝著屏風走去,目光警惕地掃視過四周,耳朵微微動了動,傾聽著每一絲細微的聲響。
然而,等他繞過屏風,猛地掀開遮擋的紗幔時,卻看到了泡在浴桶中的少女,雙肩肌膚細膩瑩白,玉臂搭在浴桶邊緣,一張側臉在水霧氤氳下,眸子閉起,看著似是在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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