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華予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他的眼中無波無瀾，透著一抹她望不透的深沉，然而近百人的生死說得如此輕鬆，足可見都不是什麼好人。
他是瞭解她的，或許她不在乎所有人，但她一定在乎輕禾，在乎她曾經的部下。
看，人人都說她薄情自私，實則她比誰都更重情義。
而與此同時，還有另一件事分外詭異，她扶持的傀儡皇帝不知所蹤，整個皇宮上下，沒有人看到過他的身影，連屍體都沒有一具。
祁晏休順勢坐鎮了朝堂，代為理政，那時，總會有人問他：昭和長公主該如何處置？
剛開始，他只說先將她囚禁，卻並未給出明確答覆，再之後，朝臣們的摺子遞了一道又一道，大多都是想要將她處死的。祁晏休看了心煩，在深夜裡推了所有政務，不知不覺間，又走到了金華臺。
他站在殿外，駐足良久，目光瞥見殿中的人，跳著華麗又絕望的舞姿。
最終，他獨自一人踏入殿內，只看到她一身紅衣躺倒在冰涼的地板上，像是睡著了，一雙細眉微微蹙起，讓人看著有些心疼。
秋日夜涼，他將她抱起，輕輕放在了榻上，她在這時醒來，睜開一雙朦朧的眸子，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襟。
“皇叔，你殺了我吧。”
她是如此說的，要麼他放了她，要麼他殺了她。
“殺了你，豈不是可惜？”
他目光在她身上掃視過一眼，她瞬間明白了什麼，面色一白，有些怯意的垂下眸子。
他諷刺地低低一笑，冷聲道：“陛下為何失蹤？究竟是逃於民間，還是身首異處，臣相信長公主應該比臣更清楚。況且，就算與長公主無關，但世人眼中，長公主惡名昭著，那再多一個弒君的罪名也沒什麼吧？”
“而今，群臣已紛紛諫言，要將長公主斬首示眾，一平民怨，二慰先祖，臣代為理政，還在考慮是否應允。”
說著，他一雙桃花眸微微眯了眯，眼底染上了不易察覺的哀愁，目光直直地看著她，似要將她的一切都給看穿，“長公主好歹叫過臣一聲皇叔，你說，臣該拿你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一時之間，捨不得，也放不下。
她縮在床上，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才抬起一張嬌美柔弱的臉，眸子望向他，唇角扯開一絲無奈的笑意，“皇叔，我們做個交易吧，你放了沈矜北和輕禾他們，我幫你拿到顧微瀾手裡的五萬黑雲軍。並且，我可以按照你說的任何方式去死，絕不會讓你難做。”
他心裡一沉，死死盯著她，一字一句，冷冷開口：“沈矜北，有這麼重要嗎？”
“對，如今在這世上，只有他會對我這麼好了，但其實，他不必如此的，是我欠了他，我不想，也不願讓他因我而死。”提起這個人時，她的語氣都不由得輕柔了許多。
幾天前，沈矜北冒著生命危險潛入宮中，想要帶她離開，卻被他給抓住了。
這個從年少時起便心悅她的兒郎，終是為了她付出一切，而現在，她也願意為了保全對方一命而坦然赴死。
她就這麼在乎他嗎！
“好，我答應你，放了他們。”
燭火照在他的臉上，側臉輪廓冷硬，他聲音微冷，隱忍著應下，可忽然，他一把攥住她細白的手腕，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自己俯身逼近，目光危險灼灼地盯著她。
“但，我還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