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山眼珠子一轉，三步並作兩步湊上去：“老爺子，跟您打聽個事兒！”
他故作憨厚地撓撓頭，手指頭往林山秀家方向一指，“那戶人家的閨女……秀兒，說親了沒？”
“你說山秀啊？還沒說親呢！”老頭把菸袋鍋子在鞋底上磕了磕，“那可是咱屯的金鳳凰！勤快能幹，模樣又周正……”
說著突然眯起眼，“等會兒！你小子哪旮沓的？咋瞅著這麼眼生？”
李萬山後背一涼，趕緊賠笑：“我是達子溝林場的，離這兒好幾十裡地呢……”
“跑這麼老遠，上我們這旮沓幹啥來了？”老頭菸袋鍋子都快戳到他鼻子尖了。
“那啥……我、我沒事就是過來轉轉，打、打獵！”李萬山往後退了半步，差點被石頭絆個跟頭。
“您老忙著，我先走了啊！”說完一溜煙跑了，跟後頭有狼攆似的。
跑出老遠才敢放慢腳步，心裡頭還惦記著：“山秀……連名兒都這麼俊，還沒成親……嘿嘿！”
張老三把另一條死狗草草埋在了山坡下的大松樹底下，扛著李萬山點名要留下的那條狗屍，深一腳淺一腳地順著羊腸小道往下走。
等他吭哧吭哧走到大路上的汽車旁邊剛把狗舉起來，想扔進車斗裡的時候，後鬥裡突然傳來兩聲呻吟，把他嚇了一大跳。
“哎呦我的親孃誒！”張老三手一哆嗦，死狗“撲通”一聲砸在車斗裡。
定睛一看，後鬥裡橫七豎八躺著兩個人，正是早上跟著李萬山一起進山的飛哥和黑子。
這哥倆比他還慘，一個胳膊上纏著破布條，一個褲腿都被血浸透了。
“老三啊……”飛哥有氣無力地抬了抬眼皮，“你他孃的輕點兒……這車斗又不是棺材板……”
張老三扒著車幫子直咂嘴：“咋整成這樣了？遇見熊瞎子了？”
“比那還邪乎……”黑子齜牙咧嘴地翻了個身，“碰上一個帶崽子的大母野豬，他孃的跟坦克似的就衝過來了……”
仨人正絮叨著，就看見李萬山哼著小曲兒從屯子方向晃悠過來，臉上還帶著笑模樣。
張老三趕緊把臉上的晦氣勁兒收了收，堆著笑迎上去：“山哥！飛哥他們回來了，比咱倆還慘，這會兒正在車上挺屍呢！”
“喲呵？”李萬山一聽更來勁了，三步並作兩步往車斗那邊躥：“快說說，咋回事兒？”
等聽完張老三添油加醋的彙報，李萬山樂得直拍大腿：“好！這下誰也別笑話誰，咱們算是打了個平手！”
就說這畜生，人受傷了他不管，現在還想著打個平手呢。
他說著還往屯子方向努了努嘴，“知道那邊鬧哄哄的幹啥呢不？”
張老三早就好奇得抓心撓肝的：“我這不是得處理狗嘛，也沒敢過去瞅……”
“嘿！”
李萬山一撇嘴，“早上那個玩彈弓的小子，愣是用斧頭劈死頭熊霸！這會兒正分肉呢！”
說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照著張老三後腦勺就是一巴掌。
“你看看人家！那才叫爺們！你再瞅瞅你，連頭黃毛野豬都收拾不利索……”
張老三捱了訓，縮著脖子不吱聲了。
李萬山跟車斗裡的飛哥他們嘀咕了幾句，轉身鑽進駕駛室。
見飛哥他們沒動彈的意思，張老三趕緊爬上副駕駛。
李萬山摸出菸捲點上，慢悠悠地從內兜掏出一沓票子，蘸著唾沫數出十張大團結。
“啪”地拍在張老三腿上：“拿著！去買幾條像樣的獵狗！這回要再整些歪瓜裂棗回來……”他眯著眼睛吐了個菸圈，“老子把你跟狗一塊燉了！”
張老三攥著錢直嚥唾沫：“山哥放心，這回保準...保準弄幾條好狗！”
話音未落，解放牌汽車已經“嗷”地一聲躥了出去，揚起一溜泥漿。
後鬥裡的飛哥和黑子被顛得直罵娘，張老三死死抓著車門把手，心裡頭直打鼓：
張老三捏著那一沓大團結，心裡頭直犯嘀咕：這李萬山今兒個是吃錯藥了？
往常摳得跟鐵公雞似的，今兒個咋這麼大方？一百塊錢買狗，夠賠我那三條死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