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一撩門簾子,把林家兄妹往地窨子裡讓。
林山魁貓著腰鑽進去,一屁股坐在熱炕頭上,捧著徐峰遞來的熱水缸子。
林山秀倒是拘謹,挨著炕沿兒坐下,兩隻手捧著茶缸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瞅。
徐峰自個兒拽了個樺樹墩子坐下,笑眯眯地問:“今個你倆咋這麼閒著,想著上我這兒來了瞅瞅?”
林山魁憨笑著搓手:“這不惦記你嘛!聽說你收拾了熊霸,我這心裡頭總不踏實……”
說著話,眼睛可沒閒著,把地窨子裡裡外外掃了個遍。
等瞅見炕裡頭疊得跟豆腐塊似的被子,心裡暗挑大拇哥:好傢伙,這利索勁兒,跟部隊裡出來的似的!
林山秀臉更紅了,低著頭嘟囔:“我、我就是來採刺嫩芽的……”聲音越說越小,手裡的茶缸子都快捧不住了。
“哎呦喂!”徐峰一拍大腿,故意逗她,“老妹兒啊,你明知道我好這口,還跑我地盤上搶食兒?這可不夠意思啊!”
“誰、誰搶你食兒了!”林山秀急得直跺腳,“這滿山遍野的刺嫩芽,你一個人吃得完嗎?再說了……”
她突然來了勁兒,小嘴一撅,“這山頭啥時候成你家的了?問過我們秀山屯老少爺們沒有?”
徐峰被懟得直樂,趕緊舉手投降:“得得得,我說不過你!”
眼角餘光瞥見林山魁在那偷笑,心裡門兒清:這未來大舅哥在場,有些話還真不能往深了說。
林山魁看他倆鬥嘴正來勁兒呢,突然插話道:“哎我說兄弟,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老遠就聽見你後山哐哐砍樹,整啥大工程呢這是?”
徐峰手裡拿著用杏核做的笛哨,笑道:“這事兒說來話長。上回你不是在那片椴樹林子裡受傷了嘛!
我後來去收拾熊瞎子的時候,發現旁邊那棵老椴樹上掛著個蜂子窩,足有這麼大個兒!”
他伸手比劃了個臉盆大小的圈,“我尋思著,這好東西可不能浪費了,得想法子給它整回家養著。”
“哎呦我的老天爺!”林山魁激動得一拍大腿,差點把茶缸子裡的水灑出來,“你還會伺候這玩意兒?那蜂子可賊拉難纏,動不動就蜇人!”
徐峰一看林山魁那激動的勁,就知道他一定是在這方面吃過虧。
往炕沿上一靠,不緊不慢地說:“其實也沒那麼邪乎。這蜂子啊,就跟家裡養的雞鴨似的,你摸準它的脾氣就好辦。”
他掰著手指頭數落,“啥時候該喂糖水,啥時候要分箱,咋收蜜不傷蜂,這些門道我都門兒清。”
林山魁聽得兩眼放光:“要這麼說,我可算找著明白人了!我在老黑溝那邊還知道三四個蜂窩呢,個個都比你這個大。
去年秋裡我手欠去掏蜜,好傢伙……”
他撩起褲腿露出小腿上的疤瘌,“讓蜂子攆得我鞋都跑丟了,回來躺炕上直哼哼,渾身腫得跟發麵饅頭似的,又疼又癢,遭老罪了!”
林山秀在一旁聽得直皺眉:“要不說我哥你咋這麼虎呢?那野蜂子是好惹的嗎?”
徐峰湊近看了看林山魁腿上的傷:“你這是典型的蜂毒過敏啊!”
他轉身從炕櫃裡掏出個藍布包,開啟取出幾個小瓷瓶,
“我這有特製的藥膏,下回你再去收蜂的時候抹上,保準蜇了也不腫。”
“那可太好了!”林山魁搓著手,興奮得直搓手,“等過兩天我腿好利索了,咱們就去把那些蜂窩都端嘍!
你是不知道,那些野蜂蜜可甜了,比供銷社賣的好吃十倍!”
林山秀撇撇嘴:“哥,你就知道吃。人家峰哥是要正經養蜂呢。”
徐峰笑著打圓場:“不礙事,蜂蜜本來就是要吃的嘛。等養成了,第一個就讓你們嚐鮮。”
他眯起眼睛,彷彿已經看見地窨子周圍已經擺滿蜂桶的景象,“我打算先做十個蜂箱,等過段時間再……”
“十個哪夠啊!\"林山魁搶著說,”我知道的那些蜂窩,最少能分出二十箱來!
到時候我幫你砍木頭做蜂箱,我跟你說,後山那片紅松林裡的木頭做蜂箱最好了,又防潮又保溫……”
兩人越說越起勁,林山秀在一旁聽得直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