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王大爺不也說了嗎?咱老家山東的,峰哥老家也是山東的,那往前倒騰幾十年,咱不也都是闖關東過來的?誰比誰高貴啊!”
“哎喲喂,閨女!”馬玉傑一下子樂了,“你這小嘴叭叭的,咋還護上了?這是相中了唄?”
“誰、誰護著了?我這是講理!”林山秀臉一紅,趕緊低頭搓衣角,聲音越說越小。
馬玉傑眯眼笑著,慢悠悠道:“這才見幾回面啊?急啥,再瞅瞅,再瞅瞅……”
自古以來,但凡心疼兒女的,給自家孩子找物件那都得把眼睛擦得鋥亮,馬玉傑也不例外,挑女婿比挑金子還仔細。
徐峰從林山秀家院子裡出來,順著土坷垃道往地窨子趕。
這東北農村的土道,晴天一腳灰雨天一腳泥的,走起來深一腳淺一腳。
出門時候他瞅見天邊月亮老早就爬出來了,明晃晃的像個大銀盤子,估摸著今晚月色指定亮堂,就沒拎馬燈。
這要擱往常也沒啥,可今兒個偏偏就出岔子了。
剛走出去沒幾步遠,徐峰突然“嗷”一嗓子蹦起來老高——
右腳腳心跟讓錐子攮了似的,那疼勁兒直竄天靈蓋。
他趕緊把黃膠鞋扒拉下來,翻過來一看,好傢伙!
一根鏽得跟老樹皮似的鐵釘子,愣是從鞋底子扎進去,瞅那露在外頭的長度,少說也得扎進去一公分多。
再往地上一瞅,道邊堆著剛掃出來的垃圾,笤帚苗子、碎玻璃碴子、爛菜葉子啥都有。
這堆垃圾正對著慫狗家院門——雖說這會兒他家已經不養狗了,可屯子里人都這麼叫慣了。
徐峰心裡窩火,可又沒轍,這事兒找上門去理論,人家準得梗著脖子來一句:“你自個兒不長眼珠子怨誰?”
他往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心裡罵了句“真他孃的晦氣”,順手把那鏽釘子往慫狗家柵欄縫裡一甩,鐵釘“叮噹”一聲掉進院裡——
愛咋咋地吧!
腳心還冒著血珠子,疼得他直抽涼氣。
徐峰咬著後槽牙,使勁擠了擠傷口,想把扎進去的鐵鏽沫子往外逼一逼。
血混著泥灰淌下來,他隨手從地上抓了把乾土,往傷口上一按——鄉下人土法子,雖說埋汰了點,可好歹能止血。
套上膠鞋和襪子,徐峰試著跺了跺腳,嘿,還真沒那麼疼了。
他心大,也沒往深了想,甩開步子繼續往地窨子趕。可走了沒多遠,腳底板就開始發脹,像是有人往裡灌了熱鉛,沉甸甸的,還一跳一跳地疼。
他皺了皺眉,心裡嘀咕:“該不會真讓那鏽釘子給‘拿’住了吧?”可轉念一想,大老爺們兒,這點小傷算個屁,便也沒當回事,悶頭接著走。
剛出屯子沒多遠,徐峰就把別在腰間的獵刀抽了出來。
他順手在路邊砍了根趁手的樹杈子,削去枝枝丫丫,修成根結實的棍子,這才把獵刀重新別回腰間。
剩下的路可不好走,一過莊稼地,就是黑壓壓的老林子,夜裡頭啥玩意兒都可能躥出來。
東北虎、遠東豹(金錢豹)、東北狼這些個猛獸,都是夜裡出來溜達的主兒,時不時就下山禍害牲口,甚至傷人。這荒山野嶺的,走夜路可不是鬧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