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跟個炸雷似的,咣噹一下子把李德才給震醒了。
他這才想起來王桂芬臨走前好像撂下一句話“我死給你看”,再一琢磨她當時那眼神兒,確實透著股子邪乎勁兒。
這下可把他嚇出一身白毛汗,趕緊甩開拉著他的老夥計,三步並作兩步就往門外蹽。
張老三杵在邊上,整個人都懵了,他哪能想到自己實話實說,愣是把老李家攪和得天翻地覆。
尤其是李萬山那小子,雖然被打得跟個蔫茄子似的,可那雙眼睛瞪過來的時候,跟毒蛇似的,陰惻惻的,盯得張老三後脊樑骨直冒涼風。
“這癟犢子玩意兒,都讓人嚇尿褲子了,還特麼不長記性?”張老三心裡直突突,後脊樑一陣陣發涼。
他偷瞄著李萬山陰鷙的眼神,知道這回算是徹底把人得罪狠了。這哪是記恨啊,分明是結死仇了!
他琢磨了一會兒,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
李萬山這人心眼比針鼻兒還小,今天自己當著眾人揭他老底,往後指不定怎麼被算計。
張老三攥著衣兜裡那沓錢,鈔票邊角都快被他捻出毛邊來了——這哪是買狗錢,分明是買命錢!
越想越明白,這事兒再摻和下去,怕是要把老張家祖墳都搭進去。
於是從懷裡掏出之前李萬山給他買狗的錢,原封不動地擱在病床枕頭邊上,悶聲道:
張老三把那一沓錢掏出來的時候,手心都是汗,鈔票都被攥得發潮了。
他盯著李萬山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心裡直打鼓——這錢現在掏出來,怕是再也收不回去了。
可要是不掏,往後指不定被怎麼算計。
他嚥了口唾沫,把錢往枕頭邊一放,手指頭還微微發抖。
“山哥,這是買狗的錢,我一分沒動,都擱這兒了。”他聲音悶悶的,像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我知道,我剛才說了實話,你肯定記恨上我了。”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可後悔也沒用。
李萬山那雙眼睛跟刀子似的,剜得他渾身不自在。張老三心裡清楚,今兒個算是把話說絕了,往後甭想再跟李家有什麼交情。
可轉念一想,這交情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事——李萬山這人,仗著家裡有點勢力,做事兒太絕,遲早得出事兒。
“恨就恨吧。”
他咬了咬牙,乾脆把話說透,“我張老三就是個山裡人,除了有把子力氣,沒啥大本事,你們家這攤子事兒,我玩不起。”
這話說得夠明白了,李萬山要是聰明人,就該聽出他話裡的意思——
不是他張老三慫,是這事兒再摻和下去,怕是連命都得搭進去。
可看李萬山那眼神,估計是沒聽進去,反倒像是更恨他了。
張老三心裡一陣發苦,可轉念一想,橫豎都是得罪,不如得罪個徹底。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可剛到門口,還是忍不住回頭補了一句——
“就當是……最後勸你一句吧,聽你爹的,改了吧!別再去招惹那小子了,真的,你要是再往秀山屯湊,搞不好真得把命搭進去!”
話撂下,他再沒回頭,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透著一股子決絕。
張老三悶頭往家走,心裡頭跟壓了塊大石頭似的,沉甸甸的。
他一邊踢著道上的石子兒,一邊琢磨著咋跟自家老爹開這個口。
老爺子要是知道他把李萬山給得罪透了,因此李德才還對老婆孩子大打出手,指不定得咋數落他呢。
更讓他心裡發毛的是山裡地窨子那位——那兄弟可不是善茬兒,眼神冷得跟刀子似的,看人一眼都能讓人後脖頸子冒涼風。
張老三越想越怵,總覺得這事兒沒完,那狠人指不定啥時候就找上門來,到時候可咋整?
“唉,這他孃的叫啥事兒啊……”張老三撓了撓後腦勺,腳步越來越沉。
他尋思著,要不乾脆躲幾天?
可轉念一想,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總得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一咬牙,加快了腳步。
橫豎都是個死,不如痛快點兒。
要是那狠人真找上門來,大不了……大不了跪地求饒!保命要緊啊!
……
徐峰吃完晚飯,叼著根草棍兒晃悠到蜂桶跟前瞅了瞅。
草編鍋蓋上早就沒蜂子了,黑蜂們全鑽進了蜂桶裡。
這會兒正有幾隻工蜂在桶門口探頭探腦地爬進爬出,有的繞著蜂桶轉悠兩圈認認路,有的撲稜著翅膀往林子裡飛去了。
“嘖,這架勢像是要安家啊……”徐峰眯著眼琢磨。
不過他也拿不準,畢竟收蜂的時候用艾草燻過,保不齊有偵察蜂出去找新窩。
這些蜂脾上沾了煙味兒,蜂群要是不樂意待,明兒一早準得跑路。
他順手把草鍋蓋拎回仙人柱,轉身又鑽進了地窨子。
從角落裡翻出那顆半乾的熊膽,拿塊粗布裹巴裹巴揣進懷裡貼著身放好。
出來的時候順帶把晾在外頭的熊皮也收了,就著仙人柱原木牆上那些先前繃框陰乾留下的小孔眼,抻平了拿釘子重新繃緊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