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紓頷首致意,回身看著這棵樹,詢問道:“慧空大師,這是什麼樹?”
“菩提。”
“原來這就是菩提啊......”袁紓伸出手摸了摸樹幹,又默唸道:“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阿彌陀佛!其實,很多地方都有菩提樹,只是大家都把它當作姻緣樹,掛滿了紅繩。”
袁紓點了點頭:“這是什麼人栽種的?”
慧空大師的眼神倏爾黯淡,良久才開口:“可憐人。”
“可憐人?”
“終其半生,不得善終,難道不可憐嗎?”
慧空大師這是在反問她?什麼意思?袁舒不太明白。
慧空大師走到菩提樹前,撫摸著樹幹,不緊不慢地說:“明日,這棵菩提樹就要1500歲了。有的人,也該來了......”
有的人?
袁舒皺眉,怎麼越來越聽不懂慧空大師的話。
她不解卻又好奇:“是什麼人?”
“生命中,註定還會相遇之人。”
“......”
“阿彌陀佛!”
慧空大師回過身,話鋒一轉:“姑娘姓袁,祖上可是陳郡袁氏?”
袁紓聞言微怔,點了點頭說是。
陳郡袁氏,古代名門望族,世家門閥之一。以忠孝傳家、詩書名畫留名於世。
當今社會,很少有人會去追溯這些東西。也從來沒有人問過袁紓這樣的問題,慧空大師是第一個,她不免有些吃驚。
果然!
慧空大師眸色一沉:“老衲曾經認識一位姑娘,她也是陳郡袁氏。”
袁紓有些意外,頗有興趣地“噢”了一聲:“她也是來這裡旅遊嗎?”
慧空搖了搖頭:“不,她是來為惦念之人祈福,念家人,念親友,念天下蒼生。十年如一日,未曾變過。”
十年如一日,可真虔誠。
袁紓淡淡一笑,心想自己可做不到這樣。
兩個人並肩站在菩提樹下,袁紓斟酌著開了口:“慧空大師......”
“袁姑娘,何事不妨直說。”
“我......我有一事想請教大師。”
“姑娘請講。”
“自記事起,我常常會做一個夢。相同的夢,常常......”袁紓欲言又止,眼神逐漸黯淡。
這個夢困擾著她很久了,她迫切想尋求一些答案,哪怕只是一點點。
可是,她卻不知如何開口、從何開口。
“阿彌陀佛!”慧空大師看著她,“也許是袁姑娘你心中的執念。”
袁紓蹙眉,執念?
二十幾年來,她也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何來的執念。
她雖然不明白,還是追問道:“那我要如何做,才能放下執念?”
“有些事,並不一定要放下才是解脫。”
“......”
袁紓聽著似懂非懂,她也沒指望出來一趟就能解開這困擾她多年的夢魘。也許,真的就是一個夢而已,是她自己太執著了。
告別了慧空大師,袁紓回到了屋裡。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時不時伴隨了一聲悶雷。
佛殿中,小和尚正跪在蒲團上敲著木魚。見到慧空大師緩緩走來,小和尚起身合掌行禮:“師傅。”
慧空大師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去把那個空房收拾一下。”
“師傅,是有誰要來嗎?”小和尚好奇地問道,眼睛不自覺地望向門外漆黑的雨夜。這樣的天氣,怎會有人上山?
慧空大師的目光投向殿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一位故人。”
小和尚沒有過多追問,應下後便去了。
夜裡,袁紓緊閉雙眼,眉心緊蹙,渾身冒冷汗,頭部一直晃動,嘴唇微微顫抖。
她又做夢了。
相同的夢。
佛殿內燭光微明,姑娘虔誠跪於蒲團上,嘴裡唸唸有詞。
袁紓曾無數次想靠近她,看一看她的模樣。可每當她一靠近,就會從夢裡醒來。
這一次,袁紓仍不放棄,想再一次去靠近她。
奇怪......
這一次,已經離女孩很近很近了,為何還未從夢中驚醒?
袁紓大喜,終於可以好好看一看女孩的模樣了,看一看到底是什麼人一直在“糾纏”她。
可當她一步一步走到女孩面前,在看清對方的長相後,倏地連退好幾步,面露驚恐。
這蒲團上跪著的,不是別人,竟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