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竇昭昭勉強挽回了在陸時至心目中無辜可憐的形象,藉著他的手震懾了後宮的有心人,但還不夠。
竇昭昭這樣想著,半合著眼睛靜靜地等著,等到依稀聽見外頭的打更聲。
寅時了。
陸時至睡得很好,從身到心都是都是極蘊藉的,可睡到了後半夜,隱隱感覺身體一側的溫度格外高一些,一道柔軟溫熱的身體貼著他。
陸時至眉頭微微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放任了她侵入自己的空間。
可隨著柔軟馨香的身子往他懷裡鑽了鑽,小奶貓似的抽泣聲也一絲絲地往耳朵裡鑽,聽的人揪心。
陸時至微微睜開了眼睛,有些強硬地抬起了她的臉來瞧,瞧瞧好端端的,怎麼哭起來了。
竇昭昭黑髮蓬亂,一張小臉隨著陸時至的動作微微揚起,黑瞳裡含著兩泡水,濃密的睫毛溼漉漉地粘成了一簇一簇,臉頰上還帶著陸時至身上的衣褶印,活脫脫像足了被壞人從鳥巢裡捏出來的雛鳥。
當然,如果陸時至不是那個“鳥巢”,他會覺得竇昭昭更可愛。
雖然無奈,但他也生不起氣來,捏了一把竇昭昭紅彤彤的臉頰,問道:“大半夜的,又怎麼了?”
竇昭昭沒有正面回答,手臂往陸時至腰上一纏,腦袋鑽進了他的胸膛裡,悶聲悶氣道,“臣妾害怕。”嬌的不行。
陸時至追問:“怕什麼?”
“怕苦,怕痛,怕死……可多了……”竇昭昭巴拉巴拉說了許多,最後咬著下唇,淚珠倉皇滾落而下,很輕地吐出一句,“怕再也見不到您……”
陸時至伸手,揉上了她漂亮的眼睛,伴隨著溼潤染上指腹,低沉的聲音響起,“有什麼好怕的?”
陸時至是極其不會安慰人的,說出來的話跟質問似的,當然,或許就是質問。
好在竇昭昭也根本不需要他安慰,她順勢一抬頭,瞪大了眼睛,語氣有些氣,“臣妾以前是不怕的!”
“嗯?”陸時至被勾起了興致。
“都怪陛下……”竇昭昭聲音不大,似乎是自言自語。
“怎麼怪起朕來了?”但陸時至聽的很清楚,微微挑眉,好大的膽子,怪他也就算了,還要說出來。
“臣妾打小就是無人可依的,早就習慣了忍著,本來是很堅強的。”竇昭昭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道:“臣妾也知道,自己這個人、這條命,從來都是不值錢的,也沒什麼好怕的……”
“是陛下……”竇昭昭聲音放緩了些,聲音動情,“陛下護著我,教我寫字,給了我一個很美好的名字……”
“臣妾才開始害怕的。”竇昭昭緊緊靠在陸時至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和呼吸,確定男人的呼吸凝滯片刻,心跳也有些加速,這才確認自己的話令他動容。
“因為第一次被人喜歡,所以害怕被拋棄,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只能被人利用、被人當棋子的時候……”竇昭昭點到即止,剩下的只有無聲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