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藥送進來。”陸時至微微抬高了聲音。
外間的宮人很快領會,片刻後,念一和於力行端著東西輕手輕腳進來,奉至陸時至面前。
念一擔憂地看向竇昭昭,一眼就瞥見主子雪白肌膚上的刀口,兩個時辰不見,明明結痂的傷口崩裂開來,小血珠一個接一個地冒了出來。
念一微微皺眉,極力壓住自己不滿的情緒,擠出笑容上前,“陛下,奴婢來吧……”她擔心陸時至弄疼了竇昭昭。
陸時至沒有說話,只斜過一個眼神,鋒利如刀。念一倉皇避開視線,埋頭請罪。
於力行上前一步,幫忙遞東西,也不著痕跡地隔開了念一,陛下是容不下哪怕一丁點的忤逆的。
“怎麼傷的這麼深?”陸時至一邊點按著擦拭傷口處的血珠,一邊狀似無意問道。
“是臣妾不小心罷了。”竇昭昭知道他的無意背後是懷疑,懷疑她刻意為之,藉此邀寵。
但她不能解釋,解釋只能愈發加重疑心。
一旁的念一望著雪白紗布上的鮮紅,滿眼心疼,終究是沒有忍住,“回稟皇上,那大黃魚跳的厲害,又滑不溜手的……”
“念一。”竇昭昭開口,欲截住念一的話頭。
陸時至換了一塊新紗布,“你繼續說。”
念一目光遊離,看了看竇昭昭,又看了看陸時至,埋頭繼續道:“本來是沒有傷的這麼厲害的,可之後主子不顧勸阻洗手作羹,傷口沾了水,傷口這才久久沒有癒合。”
陸時至望著她的傷處,沒有說話,但竇昭昭能夠感覺到,陸時至的動作輕了三分。
沉默中,竇昭昭的傷處終於不再流血了,陸時至拿過金瘡藥,輕輕抖動著瓷瓶,讓藥粉均勻地灑在傷口處。
殿內安靜的落針可聞,竇昭昭本以為陸時至下手沒輕沒重的,都做好了遭罪的準備,沒想到他的動作十分嫻熟,三兩下就包紮好了。
紗布包裹的整齊利落,鬆緊、薄厚都正正好。
看起來,陛下時常為自己包紮傷處。
殿內的氛圍愈發靜謐,於力行的腰背都躬下去了兩分,心裡忍不住開始叫苦,這昭美人這傷疤還沒好呢,就忘了疼了?
竇昭昭耳廓處捕捉到自己的聲音,才猛然反應過來,她居然把這句話問出來了。
竇昭昭下意識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想要起身請罪,卻被陸時至拽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為什麼這麼說?”陸時至身形未動,眼皮子都沒有多顫一下,身上卻傳來極強的壓迫感。
竇昭昭對上了念一擔憂的眼神,隨後手腕處傳來指尖輕叩的壓力,陸時至還等著她的回答。
“因為陛下的動作很熟練。”竇昭昭打起精神應對眼前的情景,“念一替我換藥的時候很輕,但還是會痛,可陛下替臣妾換藥一點都不疼。”
陸時至就是這樣一個人,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是麼?”陸時至的語氣難辨喜怒。
竇昭昭點了點頭。
二人之間再度陷入沉默,就在竇昭昭以為這一茬要過去的時候,陸時至頭也不抬問道:“這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