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竇昭昭就親自料理了食材,提著食盒去了乾清宮。
張公公見到她是一回生二回熟,行過禮就麻溜地進殿通傳。
這回沒有鬧什麼么蛾子,竇昭昭十分順當地進了御書房,“臣妾拜見陛下,恭請陛下聖安。”
“起吧。”陸時至頭都沒抬,正唰唰在紙上寫著什麼。
“謝陛下。”竇昭昭識趣地沒有走近,而是停在不近不遠的地方,等著陸時至得空搭理她。
陸時至寫完了,合上奏摺,隨後將它丟到桌旁,這才分給竇昭昭一個眼神,“御膳房什麼都有,你無需親自來。”
“這怎麼能一樣?”竇昭昭這才緩步上前,一邊開啟食盒,一邊回話道:“臣妾送的是臣妾的心意,膳房的廚子們,做的是職責本分,御廚們的手藝再好,細枝末節處總有照顧不到的。”
“哦?”陸時至微微挑眉,有些意外竇昭昭一口氣說這麼多。
“陛下是君,他們是臣,臣子畏懼聖威,自然事事順著陛下的意思來。”
“上回陛下遣人給臣妾送了羹湯和點心,臣妾吃了,用料手藝都是好的不能再好,但一味的用好的,過猶不及,冬日裡反而燥熱上火。陛下上回突然高熱,保不齊就有他們滋補太過的緣故。”
“臣妾燉了百合雪梨湯,補肺陰、清肺熱是最好的,口味甘甜清淡,最適合高熱後滋補……”
竇昭昭正專心致志將青瓷碗端了出來,似乎顧不上膽怯,車軲轆般把話說完了。
等意識到自己說了這麼多,慌忙捂嘴,怯生生抬頭,正對上陸時至興致盎然的眼睛。
竇昭昭眼睛眨的飛快,長睫忽閃忽閃的,匆忙退了一步,“臣妾失言,還請陛下恕罪。”
陸時至刻意放沉了聲音,緩聲問道:“御膳房的人畏懼聖威,你就不怕麼?”
竇昭昭縮了縮脖子,白淨的小臉上浮現幾分可憐,哼哧了好一會才幅度很小地點了點腦袋,聲如蚊蠅道:“臣妾當然也怕。”
“但為了皇上,臣妾可以忍下這種害怕,因為……”竇昭昭吞吞吐吐,好一會兒才弱弱道:“因為皇上是第一個覺得臣妾閃亮的人……”
陸時至微微一愣,看著竇昭昭自以為隱秘地蹭遠了點,軟軟的兩腮還因為自誇扶上嬌嫩的粉色,他差點沒繃住上揚的嘴角。
陸時至清了清嗓子,微微皺眉,故意道:“朕說過這樣的話?”
竇昭昭聞言“唰”地一下把腦袋抬起來了,水葡萄似的大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隨後焦急道:“說過呀!”
“陛下您忘了,您給臣妾賜封號的時候,說‘昭昭’是明亮燦爛的意思。”
陸時至壓著嘴角,微微凝眉,故作思索,“?”
竇昭昭被逗急了,也顧不上拉開安全距離,兩步湊過來,仰著小臉,絞盡腦汁思索了一番,繼續提醒道:“您當時還唸了兩句詩,是……李連全西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噗嗤!”聽著竇昭昭照貓畫虎唸的這兩句詩,陸時至忍不住笑出了聲,垂眸看著小貓似的女人,語氣有些無奈,“是‘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你也太笨了。”
陸時至沒有發現,自己的指責前所未有的輕鬆和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