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弘稷再傻也意識到自己犯了錯,短暫的不甘之後,目光兇狠的看向竇昭昭,“母后好謀算。”
竇昭昭面不改色,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理會陸弘稷,而是徑直走到最前方的位置端正跪下。
她的態度越發顯得陸弘稷有些無理取鬧,陸弘稷還要上前,被紀蘊壓住了,“殿下,陛下靈前,請殿下慎慎言。”
陸弘稷的腳步頓住了,紀蘊是內閣首輔,更是陸時至欽定的輔政大臣,他的話陸弘稷不得不聽。
眼見陸弘稷乖乖地在陸時至靈前跪下,大殿恢復了肅穆和安靜,紀蘊沒忍住嘆了口氣。
目光幽幽地看向了陸時至的棺槨,心中暗道:陛下,您知不知道,您給微臣留下了一個多麼大的麻煩?
今日跪靈事畢,大臣們恭恭敬敬地行過禮,有序離開,出了皇宮相熟的大臣三三兩兩聚集起來,忍不住低聲議論起方才的事:
“雖說是太子,但在陛下靈前這樣放肆,實在是有些不成體統。”
“是啊,殿下到底年幼,還未成年,行事終究是草率了些,只怕現在還擔不起這麼重的擔子。”
“從前總以為皇后娘娘干涉太過,如今瞧著太子殿下這個樣子,若沒有人勸誡著,只怕要出亂子。”
“朝堂大事,哪有婦人說話的份?”有人幫竇昭昭說話,自然也有人看不上她,“太子年幼,還有輔政大臣們在呢,你們不要走錯了道!”
眾人不禁訕訕,各自散了。
紀蘊眼瞅著人心浮動,還在琢磨要如何勸道陸弘稷,就先猝不及防地迎來了更大的麻煩。
陸時至的遺體在乾清宮停靈七日後,移駕至陵園附近的壽皇殿。
皇太子也正式承繼皇位,改年號為建寧,登基後第一次早朝就提拔了一大批太子府的屬臣,態度強硬地要求改組內閣。
紀蘊站在文官第一列,聽見這話腦門上的青筋都在抽抽。
可不等他開口,身後的文武百官中唰唰站出來二三十號人,以戶部尚書為首,嚴詞反對。
“陛下,官員任命關係朝局穩固、天下民生,理當取賢取能,用人唯親乃是大忌,請陛下三思!”
無論是不是這一派,戶部尚書這句話說的總是不錯的,當即引起了排山倒海的附和聲,“請陛下三思!”
陸弘稷看著烏泱泱跪了滿地的人,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登基後還要面對這樣處處掣肘的局面。
唯有紀蘊為首的幾位顧命大臣還站著,陸弘稷不由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紀蘊,“紀愛卿。”
紀蘊不得不站出來,躬身拘了一禮,“陛下,任人用才的確不可依據主君個人喜好,不過陛下銳眼如炬,既然此人能得了陛下青眼,想必定然是有過人之處,依微臣拙見,陛下可暫給他們一個地方要職,既是歷練,也好叫眾人心服口服。”
“至於改組內閣之事,許是內閣諸位德才有虧,這才不得陛下心意……”紀蘊頓了頓,委婉道:“但大臣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請陛下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也給微臣幾分薄面,若實在不得用,再換不遲。”
紀蘊已經給足了陸弘稷顏面,只要陸弘稷順著臺階下來,可等他抬頭,卻對上了陸弘稷壓抑著怒火和不信任的眼睛,心裡“咯噔”一聲,升起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