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父親發火，吳守禮不敢說話。
“從今天起，你的洋馬兒我沒收了，你多久進了全班前十名，我多久還給你！”吳德齋瞪了吳守禮一眼，繼續吃飯。
吳德齋所說的洋馬兒就是腳踏車，這輛腳踏車可不便宜，值一百個大洋，趕上了他半個月的工資。
吳守禮的心沉入谷底，這輛車他求了母親不知道多少次，才同意在元旦節那天買給了他。
腳踏車在那個年代是奢侈品，就算在他們學校，也沒幾個人擁有。
可是自己才剛剛騎了一個月，就被父親沒收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門房之子包國維。
吳守禮氣的牙癢癢，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去年還全班墊底的包國維變化竟然如此的大。
難道他真的是天才？
吳守禮細想，十天前他就感覺到了包國維有些異常。
他一會兒說蘭花，一會兒口吐洋文，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吳德齋看吳守禮站在身邊發愣，又於心不忍，說道：“趕緊吃飯。”
......
秦府，後廚。
今天飯桌上多了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他是快嘴嫂的兒子，叫做丁大力。
他的爸在碼頭做工，平時跟著他爸生活，由於缺乏管教，十分頑劣。
還有三天就是除夕，當地有洗邋遢的風俗，所謂洗邋遢，就是洗澡的意思。
寓意洗去舊年的晦氣和不順，以嶄新的面貌迎接新年。
所以快嘴嫂今天將她兒子接到了秦府，想幫他洗個澡，畢竟秦府洗澡方便。
而且今天也是秦府發賞錢的日子，快嘴嫂將他接到秦府，也有蹭點賞錢的打算。
包國維盯著小男孩，不知道為什麼，心底升騰起一股莫名的厭惡，可能是恨屋及烏的原因。
只見他塌鼻子，地包天，眼睛兩條斜縫，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遠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
這副尊容，活像外國報上諷刺畫裡中國人的臉。
他的衣服上打著補丁，雙手拿著雞腿，滿嘴流油，雙眼亂轉。
老包和胡大想夾雞肉吃，他就嚷嚷，騰出另一隻手去打。
快嘴嫂在小桌子上樂呵呵的看著，還誇他兒子敢闖敢拼。
包國維氣呼呼的將裝雞肉的盤子往老包和胡大那兒挪，說道：“小心噎死你！”
快嘴嫂斂住了笑，沉著臉，走到飯桌前，奪過丁大力未吃完的雞腿，往桌子上一扔。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這雞肉乾淨麼？你就吃！”
快嘴嫂一把將丁大力扯到地上，手掌啪啪的招呼著他的屁股。
丁大力被打的直跳，哭得撕心裂肺，但被快嘴嫂錮住了手腕，只能繞著她轉。
胡大連忙起身攔住了快嘴嫂，說道：“正月頭臘月尾，你打孩子做什麼？”
在習俗裡在正月的起頭幾天和臘月尾巴那幾天打孩子是不吉利的。
快嘴嫂這才停住了打，氣的直喘氣，胡大繼續說道：
“你也是，雞肉是包國維剛買回來，怎麼會不乾淨呢？”
快嘴嫂冷哼了一聲，橫了包國維一眼，說道：“誰知道買雞肉的錢乾不乾淨！”
此時就算一向溫訥的老包也忍不住發了火，昂起了胸，手掌在桌子上使勁一拍，吼道：
“夠了，你平時踏賤我們國維我沒說什麼，今天你要踏賤他，我包忠貴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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