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歡

第75章 正文四十七

所謂天命,凡人神仙總喜歡在不知道怎麼解釋一些情由、因果、巧合時,用上這個詞,顯得多出許多不可道的玄機,箇中到底有多少意思,炎胥蘿並不甚明白。但是或許也只能用這個此詞,來解釋如今出現的這又一樁意外,或者說,巧合。

她方才想到耿青穆,想到耿家赤敝一族,想到赤敝一族善於用火,在她落地之前,她分明已經感受到還沒被滅的火光,舔舐了她的衣裙,臉上被長海之水灌著,身下被火烤著。卻突然被一雙張開的紅色翅膀撈了起來,包裹住騰地往上空飛去。

透過翅膀裹住自己而漏出的縫隙,一雙斑斕的紅色尾巴曳在後側,嗯,雖然沒有見過耿家的原身,但是也可以推斷出來,這是她正疑惑著的去了哪裡的耿青穆。

耿青穆飛在上空,翅膀包裹住炎胥蘿而盤旋,並不著急落地。同時,應當是用了避雨的訣,炎胥蘿終於從冷水澆身的窘迫裡緩了一緩,也幸而赤敝一族擅於御火,沒受什麼傷,還順帶著將她一身溼透的衣裙烘乾了。

飛的不太穩,這陣法炸開的餘威也著實不小。不過,這樁人情,她炎胥蘿認下了。心下終於一定,方才她連要用什麼樣的藥來緩解一身的疼痛,要用個什麼功法來緩解內傷導致的氣血亂穿,都開始想了,看來她的運氣還是可以的。定下來後,炎胥蘿開始透過縫隙,觀想四海之中傳聞頗多的陌桑神君,此時一把摺扇在大荒之境顯現出來的神通。

陌桑神君的那把摺扇到底是個什麼功用,其實傳說中並沒有特別講述過。雖說野史傳說軼聞這些,對神祇的介紹,總是事無鉅細,甚至有些沒個什麼過往身世的,都要杜撰個什麼身世出來,有一些手頭捏個狗尾草都要續寫一篇,說是從哪片深山,或是哪道海溝中,歷經額多少個劫難才幻化出的法器狗尾草。

所以,傳說中只作為陌桑神君肖像畫作中,一個裝飾品出現的摺扇,到底是個什麼威力,怎麼寫都顯得淺薄,本以為會留下來一些自由杜撰,沒成想,一個否定一個的,最終竟然誰都無法說服誰,到底成為了不值一提的配飾,甚至連個正經的名字都沒有。

如今就在眼前的這把摺扇,威力著實不小,四方未燃成的業火,被旋轉在空中的摺扇不費吹灰之力壓制,摺扇將那些尚在暗中遊走的電光吸納,空中幾個花式翻轉,帶動長海水似豪雨一場,火勢便也沒有了。待到周遭終於寂靜下來,雲層也似乎被摺扇的風扇褪去,天空中滿布星辰,倒是個好光景。

只是不知道,九重天上可有見這一場。

陌桑神君收了神通,扇子穩穩落在他的手上,墨綠色的外袍隨風搖動,頎長的身形顯露著神祇的威嚴。陌桑就著扇子搖了搖,心裡嘆息,那陣法著實厲害,舔的火星子燃起來,倒如同師寶天尊那煉丹爐中的真火一般,妘家做起事情的狠辣,甚至都不給自己留後路,也是,自折元神也不是誰都做的出來的。

面上表情端著的還是灑脫,扇子搖出的風也是涼爽,但陌桑神君的如炬目光,盯著方才造成這一切的炸開的雷電陣方向上,裡頭是一派冷厲,方才騰起的戰意未退,有肅殺之氣。

他同商炏一個眼神,便佈下後續的安排。

陣法炸開之時,陌桑親眼見到中間圍著的闖陣之人完好無損,至少看過去還察覺不到哪裡受了傷。在層層火光電光之後,一張熟悉的臉,興許是破陣耗費了太多氣力,眼神之中是怒氣騰騰,是殺氣騰騰,漲紅的雙頰倒似豆蔻少女青澀情動時的紅暈,襯托著雙眼的刀光血影那樣的不合時宜,渾身依稀可辨曾著青綠色的衣裙,應是在同陣法纏鬥是被火蝕過,一頭長髮白了一半,有些亂,散在肩頭腰際。

若不是知道方才她使了滅世之力,只這樣看著,倒顯得有些可憐。

除了那雙眼睛,同霽歡全然不同,其他確實,同霽歡一模一樣。

商炏在感知到陣中之人趁亂逃遁之後,撤下長劍造出的屏障,同陌桑的一望,留下了一句“望神君日後同去九重天,詳談今日之事。”後,繼續追著那人遠去。

去不去,怎麼個詳談,日後再說,他倒還好,若去,必定牽扯出予繹,予繹既然在避自己的父母,就不應當牽扯出他。日後再想,順其自然了。

現下還有幾樁事情要他留下主持。他擔著上古神祇的名聲,又是冥君北翼衡親請的證婚人,連線的、承擔著的不只是冥君北翼衡、九鳳妘家一族,更是魔族神族未來的命途,更重要的是,如今末址幾人已經牽扯到明面上,還有音楠來此的目的,這件大事師兄凌珩之雖然沒有怎麼交代過他,但是幾番糾葛,他亦是責無旁貸。前面的都還好說,有身份擺著的。

但是協助音楠取得豎亥遺骨這件,鬧了這樣一場,這麼個結果,他原先的盤劃倒是一絲也用不上了,總不能用身份來要吧?

遠處炎胥蘿在耿青穆的保護下穩穩落地。

“在下多謝耿家公子,危難之際不顧自己安危搭救之情,日後家中長輩必當親自登門致謝。”炎胥蘿拱手謝道。

耿青穆也沒有想到自己急匆匆趕來正好遇到這一場,當時他還沒有看清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只看到飛到空中的炎胥蘿,心下諸多疑問,也沒管個危不危險安不安危的,看得出來炎胥蘿在半空中的掙扎幾番的無奈,耿青穆覺得她有些形單影隻,孤苦伶仃的。

“舉手之勞罷了,雖然不是一同出末址,但到底也都熟悉,叫耿家公子顯得過於身份,直接喚我耿青穆罷。出來的歷練的遭遇,未免長輩們後怕擔心,就不要勞家中長輩了。”耿青穆擺手說道。

“本姑娘承情。”炎胥蘿笑道,又問:“不過,你不應當同君上一路麼?怎麼現下才來?是有其他安排?”

耿青穆聽此一問,嘆了口氣,語氣有些不忿:“這樁事嘛,我也想問一問君上師兄,是個什麼安排。走吧,霽歡姑娘似乎受傷了,也去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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