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雨聲漸急,遠外雷聲轟鳴,不似春日細雨的柔情,一程一程似往此處而來。
纏綿過後,許是近日身心皆疲,商炏睡了,眉頭亦不見舒展。今如夜沒有睡沉,看了一眼商炏,嘆息半聲。起身隨意圍了一尺素紗,倚坐在窗前。冷風入窗,吹起素紗垂地,在漆黑的夜色中,燈罩將明珠光輝蓋下大半,朦朧昏黃中,看著素紗之上,開始開出紫紅色的花,花冠將她的肌膚襯的愈發白皙,脖頸後側和胸前有幾處紅痕,與花色交相輝映。
回憶情動,今如夜雖面有紅暈,但心中悽苦之情愈盛。看著前面半開的簾帳,凌亂的床榻,她耳邊隱約吐過來的溫熱呼吸,在提醒她媚術之後的半夜風情。眼角那噙了許久沒有落下的淚,此時,在風雨聲和商炏的呼吸聲中,和著多年的思念委屈一道輕輕落下。
此夜之後,今如夜想,便再不要痴纏痴念了罷!但,尚有半夜,天明之前,容自己再放肆一回罷!
想完,再一聲嘆息將風雨停住,眼波流轉,媚術撤下。見商炏未醒,自己又和著素紗,靜靜地躺在商炏身旁了。
清晨電閃雷鳴,沉鳴梭自行開啟織晝,機杼吱呀被雷鳴掩蓋。
今如夜幾乎是同商炏一齊醒了過來,四目相對。今如夜看了這張,昨夜還能盡情親吻撫摸的面龐,此時已經換作他一貫的冷若冰霜,這位殿下對於被她這樣的小仙,施了媚術而一夜風流的情形,仍然不以為意,哪怕氣一氣惱一惱,讓她看看,在這些風月事情上,他是還能有其他情緒的呢?
見他看著自己,又看了看身上虛蓋著的被子,除了眉頭有一瞬的動靜外,今如夜想從那雙眼中,捕捉到一絲熟悉,都辦不到了。
索然無味。
今如夜慢慢起身,撐著頭,眨著眼睛,天真無邪般笑道:“殿下果真鐵石心腸呢!怎麼?殿下不想對奴家負責嗎?”
商炏吐息重了一分,迅速起身理好裝束,道:“靈狐一族的媚術,領教了!織晝仙子答應的,也可兌現了罷?”
“王八蛋。”今如夜心裡暗罵,昨夜自己想的不要痴纏痴念了,現在,不作數了。“我今如夜發誓,要纏著你到底。”暗罵之後,看著在理髮髻的商炏,仍然笑道:“殿下可心急呢!奴家先為你簪發!”
本以為商炏會拒絕,不成想,他未發一言,坐在銅鏡前,今如夜也未及好好將衣服穿起,將就著素紗作衣,裹在胸前,赤腳便走上前去,邊束髮邊道:“小仙有樁事情不明,請殿下解惑一二。聽聞當年二殿下予繹為太子時,幾立幾廢。殿下您此次,為這件事奔走奉獻至此,容小仙猜猜,應當是天帝陛下親自交辦,頂頂要緊罷?如此要緊,殿下是為著儲位爭一爭?”
本以為商炏會惱怒,卻不曾想,他仍然靜靜坐著,任由今如夜束髮打趣。
“無趣,無趣的緊。”今如夜心裡想,遂又佯裝嗔怒道:“哼,看來是小仙猜的不對?殿下想必也不看重那位置,定是更心繫六界蒼生囉?”
“我得走了。”商炏回道,未對今如夜一番言語作任何表態,“圖,想起來了嗎?”
到此為止了。
“嗯,既然有殿下相陪,小仙的的記憶也好了起來,殿下果然神力修為都遠超小仙呢!小仙,佩服!圖嘛,不過是一幅不甚特別的山水圖,我記著,不過是半山紅花灼灼,一方蓮池清雅,噢,蓮池旁有一棵甚為粗壯的老槐樹。”
商炏轉過身,帶著一絲驚訝,道:“無根山?”
不知道此地哪裡,商炏道出此地後便急急離開了。今如夜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出神,背影和雨,殘影已卻。正逢春雨算著時間回來,春雨見今如夜失神的模樣,一時間竟分不清昨夜到底誰給誰施術了?
今如夜腦中停留在商炏與他的最後一段話中。
“殿下此去,再見無期,可別忘了奴家啊!奴家也是蒼生之一呢!”
“如夜……”
今後如何?語止於此,緣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