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聽罷寂卬挑了重點般地講訴,問道:“師傅每日往沙漠深處而去,兩國突然在此交戰,不會毫無察覺罷?”
寂卬目光變得銳利,道:“這也正是奇怪之處,或許你師傅的陣法,亦有引不過來的一些,正藏在人世為禍。那些妖人妖術的傳言,定不是胡亂流出來的。”
“哎。”阿月想到師傅前夜離開時,臉上一直未散去的悲憫,想,或許真是如此,天命這個東西,聽起來就很是難鬥,師傅到底是在錘鍊自己,還是在渡劫啊?阿月想罷,又問道:“但是,你不過是跟著去看了看,怎麼曉得的這般清楚?”
寂卬見阿月嘆息惆悵了這麼一瞬,又轉向這個話頭,便有些閃爍其詞,只道:“你師傅推演因由的時候,我跟著看了看。”
阿月再次怒目,問:“你這個人,怎得如此喜歡暗中窺視?那方在起戰事,我雖沒有見到,但是場面一定很是殘酷血腥,師傅在推演因由,自然是為了之後作為,你在幹什麼?”
沒來由的怒火,發作的突然,讓寂卬愣住。
這個樣子,與哪次甚是相似呢?寂卬在心裡亦閃出一個畫面,是星河暗淡世界無光時,一個如此少女,困在落石之中時,四方湧出的惡靈,正欲齊齊對付,其中一個膽子大的,咬住了她的手臂,待少女吹亮一顆星辰時,那個怒目圓瞪的樣子,發了好大的火。此時,面前人雖然不如那次發的火大,但是看他的樣子,同看那個咬住她手臂的惡靈,倒是差不多。
“哦!”寂卬想了想,“她將他當作的是仇人?為何會有此想呢?”
“我沒有你師傅那麼大的能耐,自然只能躲一躲,向你帶回一個訊息,還順便鬥了鬥沙蟒,差點要去來了我半條命。”寂卬語氣帶笑,卻說的無辜可憐。
阿月吞了吞口水,沒有接這句話,她不信,卻無從反駁,又想到他之前的話,便尋了那方戰事的線頭,繼續道:“先前,你不是說莨國和西圖玩陰謀詭計,這聽來,可同莨國沒有關係。”
“蘇衛領兵的主帥是那位年輕大將軍,千里奔襲,本就疲憊,何況戰事中的主力,是如今甚為鬆散的王師邊軍,那位年輕大將軍啊,不過帶了幾千親衛精兵。雖是如此,但是交戰的前幾個時辰,西圖那方可是節節敗退。十二個時辰後,卻突然出了個變數。”寂卬停頓下來,像是在回想。
阿月如聽故事,聽到精彩之處,便急急問道:“什麼變數?妖人出現了?”
“不,是莨國。”寂卬微閉雙眼,緩緩道:“蘇衛與莨國接壤處,亦是戰事忽起,飛雁傳來戰報,蘇衛邊防兵將不戰而降,三州之地,數萬兵將齊齊卸甲……那是怎麼樣一番景象啊?”寂卬的感嘆落在阿月心中。
“所以,這邊戰場上的驍勇之士,便被抽調走了?”阿月有些驚詫,這個用兵方法,倒更像是針對這位年輕將軍的。
“是啊!”寂卬看著阿月,道:“月啊,所以,你看你師傅,是不是鬥不過天命人心?”
阿月沉默不語,師傅的身影已經越來越近,阿月等在這裡,看著她形單影隻,有些心疼。
“凡世之人可不知人世將毀,更不知道有人在為他們,而向天命鬥爭,爭的是生而有限的光陰,爭的是未來一個可能,十億凡世,六界四海,甚至六界之外,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般的幸運。阿月你看,凡世之人,他們只有眼前的謀算、詭計、爭鬥、嗜殺、奪利,成執成狂,覆手煙瘴,成執成狂,覆手煙瘴啊……”寂卬狂嘆狂笑而去,留阿月一人繼續等在這裡。
沙漠空茫,風聲吹散這些聲音,沒有回聲,雖然聽不太明白寂卬話中的慨嘆,但那聲聲語調卻激盪著阿月的心。那股力量又衝將而來,將阿月心神脈息都衝亂了,神思變得空洞,似墮入那方半落璧時的感受。
“阿月。”師傅的聲音傳來,一貫溫和有力,將阿月墜落的神思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