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天光。
阿月靜靜地划著船。
半落璧上波光粼粼,層層緩緩的波浪,在槳聲之中將日光碾碎,破碎如晶石的日光,又不露聲色地,晃到船頭立著的阿月身上,將阿月方才,就著湖水洗淨臉上汙漬後,留在臉上的一層水汽給晃幹了。
雲門色的衣裙,正與天,與湖水一色。
淳于慕的眼珠子落在阿月的一呼一吸上,看她挽起的袖子下白皙而有力的小臂,看她隨意攏起的烏髮掉了幾縷在耳際,如今在晨風之中往後搖動;看她那雙靈動的眼睛,除了眼前的景色,沒有任何的情緒,明亮得已經同著日光一色;看她因為吃上力,而微微發紅的臉頰,在呼吸之間,染盡沙漠的晚霞,和山間的秋色……
這樣看著,看的淳于慕心無法靜,看得他如同飲沙般,口間喉間乾涸,身上不知怎麼起了一層薄汗……
淳于慕懷疑自己,在失憶以前,是不是一位心思不純的浪蕩登徒子。酒意未完全消,此時,天地間幽幽柔柔的笛音又起,這笛子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落在淳于慕的手中,又總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不知道哪裡找尋。
上一次,正是在來的路上,突然出現,解了自己的危機,此後在手中便化為無形。現在又不知在哪裡,奏響這個曲調,調不成歌。但,見阿月沒有轉身,淳于慕又懷疑這聲音,是不是隻在自己心中迴響?
好在阿月側面相對,淳于慕將目光挪開,屏息凝神,讓湖上的風,將自己殘存的酒意吹散,也在心中唸叨著,這聲音不要於此時繼續煩擾。
小船靠岸,他便迅速起身,幾個跨步下船,不待阿月停好船,直直往阿月指的那間屋子而去,小船在這猝不及防的舉動下,猛地晃了晃,好在阿月站的穩,不然要被晃下去。
“看來淳于慕說的不錯,他想見淳于弋之情果然切之又切。”阿月心道。
只淳于慕曉得,眼下正事要緊。
而正事可驅心魔。
屋子簡陋卻古樸,與天地自成一色。淳于慕叩響門扉,喚了一聲“兄長可在?”
房門突然開啟,淳于弋不可置信地立在門前,看著淳于慕,道:“義弟?你是如何找到此處的?”
阿月泊好小船,看著二人兄友弟恭的樣子進了門,心裡那幅四人的圖景,這般補齊大半,但阿月也只有默默記下。
師傅也正坐在自己房間等著她,不知道等了多久,桌上仍是短刀、錦囊,還多了兩個小包袱的行李。
“師傅要去哪裡?”阿月坐定,看著師傅直勾勾望著她,也不說話,便輕輕咳了一聲,問道,“為何收拾了行李?”
師傅卻微微皺了眉頭,輕輕湊過來,頗有深意地問道:“阿月飲酒了?”
阿月想起昨晚,登時雙頰染上一層紅暈,“嗯,那個淳于慕帶的酒,叫晴拾醉,我沒嘗過酒,貪心多嚐了兩口。”說完,不知道師傅是不是不允許,悄悄抿了抿嘴。
“哦,無妨。跟著為師幾個月,過的日子太過清簡。過幾日,師傅帶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師傅沒有怪罪的意思,還說要帶她出去看看,雖說之前也說要為自己找尋身世,但此時說來,阿月心中更是暖意融融的,便親近師傅,拉著師傅的衣袖,撒嬌起來。
“過幾日,那師傅收拾這些做什麼?”
“這?”師傅笑著,扶正阿月,指了指包袱道,“是為那位蘇衛將軍準備的,備了一些隨身藥物,他中的毒雖已解完,但還剩這許多藥材也無用,權當送他們的禮物罷!”
“哦……”
“阿月有心事?”師傅捕捉到,阿月眼神之中的一抹遲疑,“還在想寂卬?”
“不,”阿月否認道,“師傅不是說他不重要?來無影去無蹤的,沒在火場就好。”
這話聽來像是在賭氣一般,師傅仍只笑了笑,沒有追問。
“那我們去送一送那兩位罷!之後,我們也要走了。”
阿月圓眼望著師傅,不解道:“往何處去,師傅已經定好了?”
“嗯,淳于弋給出了線索,為師要去順藤摸瓜,降伏在這處人世為禍,且能繞開我法陣的大妖。此行兇險,阿月若是要留在這裡等我,也可以。”師傅一句話,語調轉了幾彎彎個,像是在逗她,但話語堅定而又柔和。
方才既然說要帶自己,去見見外面的世界,此番又這樣說留下,阿月定然不願意,“不,我與師傅一起。師傅不是還要為我找尋身世親人,留在這半落璧可找不到。”阿月語氣似個孩子般道。
二人正說笑間,淳于慕與淳于弋二人已經過來,二人面容嚴肅,神色鄭重,像是來辭別。
“在下甚為感激二位姑娘大恩,此恩情淳于弋沒齒不忘。”淳于弋朝阿月二人拱手致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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