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歡點頭,沒有繼續說,只是看著遠處,心裡想著在極界萬年的日子,音楠怎麼會知道,她對極界一草一木已是瞭然於心。但回想再去極界時遇到的那甘暘,言行舉止皆是奇怪,又是在自己離開之後才出現的,莫不是這一切與他有關聯,邊想著邊在看了那畫一眼。但是她先前探查過一番,未嗅出這些氣息,莫不是其修為高深遠勝於自己,不過是當時故意收斂鋒芒?
不過,現下既然已經到了北疆要與音楠尋豎亥遺骨,也不便再回去問個究竟。況目前末址不會再輕易有外力進入,找到豎亥遺骨才是正事,便只在心裡暗暗記下,沒有再多同音楠講什麼。
音楠見霽歡若有所思,開口寬慰道:“既然極界沒有見過,我們到了北疆也正好查一查,不過那立於六界外的北疆大荒一隅要如何找到如何進去,倒是個問題。”
“什麼問題,君上?”不知道何時回來的耿青穆聽了個尾巴,脫口問音楠。
音楠見耿青穆衣衫有破損,面色泛白,隱約有不安之感,便避開他的問題反問道:“前方何事怎去了不久,回來已經是這個模樣?”
耿青穆低頭看了一眼衣領破損處,又下意識抹了抹嘴角,回道:“君上,怕我們此行是錯走了,北疆入口處自天而下均是雷陣電林,除了一條不知何處流經的大河尚能進入,連一隻飛蛾都見不到。我試著硬闖,倒因我族天生火性,反噬了一遭。”
霽歡湊近聞了聞,是有一股子焦味,遂對耿青穆說:“果然長了能耐,聽說有些仙人飛昇歷過的劫便有天雷,你見那陣仗,沒想著躲開而是硬闖,若是傷了羽翼讓你師兄怎麼向凌師傅與耿顏神君交代?”
有別於先前同音楠談論時的面色凝重,此時見耿青穆狼狽像,霽歡倒是開起了玩笑。
“此行錯是錯不了的。九鳳族倒是不辱上古先輩威名,一族式微,幾十萬年前歸於魔族,竟還有這樣的能耐扯出雷陣電林的法陣。”音楠心思難辨,語氣古怪中透出讚賞,讓已經往前走去的霽歡回過頭看了看音楠,卻只見音楠朝她冷靜一笑。
若說耿青穆之前往前探路後回來報的一番言辭讓音楠心境複雜,那此時見到那立在北疆入口處連天接地的法陣,讓音楠感受道的便只有震驚了。末址之境的結界是末址成時天然自生,後歷任女君湮滅後化作一道又一道屏障與結界相融,因此,末址結界大多時候因末址受損而自然顯現出,隔絕外力的功能十分強大。但九鳳族扯出的雷陣電林形成的法陣,即使相隔丈遠也讓人如有業火隨時會焚身之感,似乎絲毫不遜於末址之境的結界。
音楠和霽歡修為高些,自然還能抵擋住,但耿青穆已經被雷聲逼的現出了原身,然而因先前魯莽已是吃了虧,饒是霽歡那把流光擋在了前頭,耿青穆現在也只是在音楠和霽歡後頭,撲騰著翅膀不敢再往前進一步。
霽歡心下好笑,耿青穆這模樣倒同自己先前見著的大不一樣,雖說總是護著自己的名氣羽翼,常日裡總是不懼不畏,之前獨闖雖是謀略欠缺,到底勇氣可嘉,如今對著雷陣嘶叫凌厲,眼神卻露出少有的畏懼,想必受傷不只是衣服破損了一塊,正欲問,聽音楠道:
“我們過來時,這天色突然暗了下來,地面尚能流入的那條河看著倒有些熟悉,今日師弟且修習療傷,明日再來。”
見音楠關心耿青穆傷勢,霽歡點頭同意。三人隨意落在雷陣電林法陣影響範圍外霧蔭紅葉林的一處山頭,到處密林看起來幽深,但空氣少有清新,因靠近北疆,林子裡的大小樹枝都壓著積雪,三人囫圇找了平坦處休息。甫一坐下,耿青穆突然咳出一口血,看來霽歡猜測沒錯。
霽歡又看了音楠一眼,從無根山不眠不休趕到北疆,她知道音楠是想盡快從北疆取了豎亥遺骨回末址,自然理解他的擔心,但現在忽然的放鬆也讓音楠的臉上露出倦意。即使疲倦,音楠仍是隔出個結界,緩緩吹奏夜笙,霽歡知道,他是在為耿青穆療傷。
除了雷聲,周遭寂靜,連一絲風聲都無,後半夜那雷霆聲也小了的時候,音楠看霽歡已經睡著,耿青穆也調息平穩,便捏了一隻青鳥,放著去那長河打探,自己跟著閉目養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