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要鬧大,趙蘭心裡直打鼓。
在這兒,老實過日子都不容易,還要主動去惹隊長?
那簡直是把腦袋往刀口上送。
“小徐,這……不是鬧著玩吧?”
“去找公社領導,他們能聽咱們的?”
“劉正林是隊長,咱們算啥?一個知青,一個寡婦……”
“沒人把咱們當回事,人家憑啥信咱,不信他?”
趙蘭的擔心很實際。
身份地位的差距,在這個年頭就是一道鴻溝。
徐天明白她的顧慮,但這正是破局的地方。
“蘭姐,你聽我說完。”
“就因為咱們身份不高,他劉正林才敢這麼幹。”
“他覺得我們好拿捏,受了委屈也只能憋著。”
“可他忘了,規矩就是規矩,越是上面,越看重規矩。”
“咱們不去告他貪汙,不說他倒賣藥材,那些沒憑沒據。”
“就告他濫用職權,無故騷擾,想硬闖家門。”
“還有,他汙衊巡山隊員。”
徐天語氣不高,但條理清楚。
“我是巡山隊的,這事武裝部和公社保衛科也能插手。”
“劉正林手再長,也管不到那邊去。”
“只要咱們把事情捅上去,公社領導就算為了面上好看,也得查。”
“哪怕只是做做樣子,劉正林也得收斂點。”
“他不敢在風口浪尖上,再把我們往死裡整。”
“這就是給我們騰出時間,也是給周白芷留條活路。”
這番話點醒了趙蘭,解開了她心裡的疙瘩。
她明白了,徐天不是要硬來,而是想借力打力。
用體制裡的規矩,去管住劉正林。
風險還是有,可總比等死強,這是唯一的法子。
裡屋炕上,周白芷也聽懂了。
她之前想衝出去自己扛,現在才知道那想法多傻。
那樣做,救不了她爹,還會把徐天和趙蘭徹底拖下水。
徐天大哥這法子,才真可能管用。
她緊咬著嘴唇,把淚憋了回去。
不能哭,不能添亂。
她用力點頭,雖然徐天看不見,但這是她不出聲的支援。
趙蘭深吸口氣,眼神定了下來。
“行,小徐,嫂子聽你的。”
“你說咋辦,就咋辦。”
“實在不行,這條命就跟你豁出去了。”
趙蘭不是一時衝動,她是真覺得,跟徐天一起,可能真有活路。
這五年,徐天在她家,話不多,但人靠譜。
今天這事,他表現出的冷靜和擔待,超乎尋常。
這個男人,能信。
徐天看趙蘭下了決心,心裡也踏實些。
有這份信任,事就好辦多了。
“蘭姐,到不了那一步,不用拼命。”
“我們只是去反映情況,按規矩來。”
“放心,只要咱們做得對,就不會有事。”
他轉過頭,目光像是穿透了牆,看向外頭黑乎乎的角落。
“現在,關鍵是穩住,不能讓他們看出啥來。”
“晚飯照做,吃完早點歇,裝沒事。”
“他們愛在外面喂蚊子,就讓他們喂個夠。”
“等明早天亮,咱們再去公社。”
天亮再去,是有說法的。
夜裡偷偷摸摸走,容易讓人抓住話柄。
白天正大光明地去,才像“反映情況”該有的樣子。
也能讓更多人瞅見,給劉正林加點壓力。
“好,我這就去做飯。”
趙蘭穩了穩心神,轉去灶房。
雖然心裡還咚咚跳,但有了主心骨,手上就不亂了。
傳來淘米下鍋的聲音。
好像一切又跟平常一樣。
徐天坐回門後的小板凳,凝神聽外面的動靜。
東牆根的王猴子,好像老實了點,縮那兒不太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