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倒沒什麼表情,跟著走進縣政府大院。
會客室不大,擺著幾張舊沙發和一張茶几。
茶几上放著搪瓷茶杯,但看樣子沒打算給他們倒水。
劉幹事把他們領到會客室,就自顧自走了,臨走撂下一句。
“你們在這兒等著,周縣長開完會會叫你們。”
王富貴有點氣不過:“徐先生,這縣政府的人,架子也太大了。我們好歹是周縣令親自請來的,就這態度?”
徐天在沙發上坐下,挺沉得住氣:“沒事,來了就安穩待著。他們想給下馬威,我們就接著。”
他閉上眼,開始默默調息。
那十名烏蘇裡族人像松樹一樣直挺挺地分站在徐天身後,神情冷峻,有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王富貴的幾個夥計有些侷促,站在一旁不知道怎麼辦。
時間一點點過去,轉眼一個多小時了。
會客室裡連個倒水的人都沒有,明顯是故意冷落他們。
王富貴坐不住了,幾次想去找那劉幹事說道說道,都被徐天用眼神攔住了。
徐天還是一副穩如泰山的樣子,好像對這種怠慢一點不在乎。
他清楚,這是官場上常用的手段,先晾著你,磨掉你的銳氣和耐心。
要是沉不住氣,就輸了一招。
終於,會客室的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還是劉幹事。
“徐天同志,周縣長叫你們過去。”
他照例一副不溫不火的做派。
徐天睜開眼,從椅子上站起來。
“帶路吧。”
辦公樓二樓就是周縣令的辦公室,地方不小,擺設簡單,窗明几淨。
辦公桌後坐著一個五十出頭的男人,臉龐方正,眉毛很濃,眼裡帶著股精明勁。
他穿得很樸素,一身洗得有些舊的中山裝,釦子扣得一絲不苟,整個人板著臉,很嚴厲的樣子。
他就是最近新上任的縣令——周正毅。
屋裡還有幾個旁聽的,一位是縣武裝部張部長,壯漢一個,渾身的軍人味道。
旁邊還有倆縣裡派出所和農村口的領導,表情就沒鬆快過。
徐天剛踏進屋,房間裡的人全都望向他,目光裡操著品頭論足那一套:既有幾分好奇,也露著點傲慢。
就他們看來,徐天不過是粗鄙村代表,力氣大算能翻天,又能如何,難登大雅之堂。
周正毅把鋼筆在桌上一放,銳利的眼神定住徐天。
“你就是徐天?”聲音不高,意思卻很明白。
徐天安穩和他對視:“周縣令,我是徐天。”
周正毅點了點頭:“坐。”
徐天拉椅子坐到辦公桌對面,烏蘭和自己的兩個族人則規矩地站到他身後。
別的人一律在外頭等。
周正毅順手掃了一下烏蘭和那倆烏蘇裡族人的神情,眉頭不經意地皺了下。
“徐天同志,這次專門找你來,主要想聽聽你們北大荒的情況。聽說在你的帶領下,村裡不但沒缺口糧,甚至還能幫別的村子?”他說話維護表面客氣,實際上字裡行間就是下探針。
徐天神色沒變:“周縣令謬讚了。”
“北大荒也就仗著大家一條心,烏蘇裡部的夥伴們幫了不少忙。”
“真要論成績,是靠全體村民和部族共同熬過來的。”
“現在這個旱年,我們就是自己找路子勉強餬口,能保命就不錯,談不上多石。”
他隻字不提個人功勞,話鋒裡為村民和烏蘇里人都爭了面子。
這時負責農業的副主任發話了,語氣帶裡些冷意。
“徐同志,別太謙虛。”
“我怎麼聽說你們北大荒還弄到藏寶鏡泉,每年就靠這泉水種出糧?”
“這碼事,不光你們一家人該用,是不是也該拿出來,全縣吃緊大家接濟著就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