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致強嘆了一聲:“老家的人雖喜歡東家長西家短,可為人淳樸,肚子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可這裡的人沒一個是好相與的。”
上到大哥,下至最小的侄女怡樂,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顏家三兄弟中,就屬他最老實,可老實,並不代表他笨,這些日子他也看明白了,大哥的那個妾室隱隱在和大嫂較勁兒呢。
稻花人小,性子又直,可不就成了林氏的攻擊目標了。
哎,也不知道大哥怎麼想的,大嫂那麼賢惠,幹嘛還非要娶一個攪家精進來?
顏文濤狠狠的點了點頭:“就是,這裡的人說話繞過來繞過去的,也不嫌累得慌,等會兒我去找稻花,可得好好跟她說說,免得她又吃虧。”
就在各房私下議論的時候,秦夫子面無表情的被丫鬟帶到了正院。
到了正院,秦夫子被請到客廳,可李夫人卻沒在。
平曉笑著遞上茶水:“夫子請稍等,夫人有點事,處理好了就馬上過來見夫子。”
秦夫子淡定的點了點頭。
可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個時辰。
這下,她算是明白了,李夫人這是在給她臉色瞧呢。
老實說這樣的結果是她沒有預料到的。
顏家大夫人李氏,因為商人出身,在顏家底氣並不是很足,加之林姨娘受寵,她又是因為林姨娘的關係被引薦過來給姑娘們上課的,所以,每次見到她,即便李夫人心裡不滿,那也是客客氣氣的。
這一次,她女兒頂撞了自己,她不但沒主動攜女道歉,竟在這裡給她使臉色!
商人果然是商人,毫無規矩禮儀可言。
茶杯裡的水再一次沒了,可李夫人還是沒來。
秦夫子心中十分的惱怒,想起身離開,可一想到她自己的情況,又不得不忍了下去。
她年輕守寡,夫家覺得她剋夫,對她並不好,孃家這邊又太窮,她現在是夫家、孃家都回不去,所以,林姨娘一介紹她來顏家給姑娘們上課,她立馬就來了。
說實在的,她很珍惜在顏家教書的機會。
這次若不是想著報答林姨娘,她也不會針對顏家大姑娘。
她原本想著一個9歲的小姑娘,什麼都不懂,就算被針對了,也不敢說出來。
可是,那顏大姑娘偏偏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試問,哪一個學生在夫子哪裡受了委屈,不是默默嚥下,然後回去審視自己,找自己的問題?
敢像顏大姑娘那樣,直接當面說出是夫子不對的學生,簡直鳳毛麟角。
鄉下長大的人,果真沒教養,一定也不知道尊師重道!
不過,她也心急了。
她不該做得那麼明顯的,以至如今這麼被動。
她很清楚,林姨娘是得寵,可李夫人才是顏家真正的當家夫人,要是真的把她得罪狠了,她在顏家也別想待下去。
李夫人走進客廳,就看到神色不斷變換的秦夫子,神色微斂:“秦夫子,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讓你久等了。”
秦夫子起身,客氣道:“夫人要操心一大家子的事,自然比較忙碌,我等等也無妨。”
要是尋常,李夫人早就讓秦夫子坐下了,可這一次,李夫人直接無視了秦夫子,徑直坐下,然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這才佯裝看到秦夫子沒坐下,驚訝道:“夫子這是做什麼,趕快坐下呀。”
秦夫子瞅了一眼還是一如既往笑臉相迎的李夫人,心中微微一凌,今天的李夫人眼中多了一絲平時看不到的凌厲。
李夫人見秦夫子坐下,淡淡道:“秦夫子來顏家的時間不短了,以前也沒問過,夫子在顏家住得可還習慣?”
秦夫子心中一跳,面上不顯的點了點頭:“習慣,這兩年多謝夫人費心照顧了。”
李夫人笑了笑:“夫子這是說的哪裡話,你來我們府上盡心教導幾個姑娘,勞心勞力的,我們照顧一些也是應該的。”
秦夫子聽明白了李夫人的弦外之音。
她盡心教導姑娘們,所以才會被厚待,若是不盡心這是要辭退她?
秦夫子心中嗤笑了一聲,李家確實有點家資,可也算不得頂級富商,加之富裕起來的時間不長,交際圈並不大。
商人地位低下,被士人看不起,若當初李夫人能請來女夫子,也就沒她什麼事了。
李夫人淡淡瞥了一眼秦夫子:“夫子覺得我家稻花如何?”
秦夫子沒怎麼想就說道:“大姑娘自然是好的,就是性子有些不服管教。”夫子評論學生,天經地義,即使身份再高,也得聽著,所以,她也不怕李夫人生氣。
李夫人眉頭一皺,眼中劃過一絲寒芒,沉聲說道:“如此說來,秦夫子是不能教導我家稻花了?”
親切隨和的李夫人這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情緒外出,一下就將秦夫子震在了當場。
好一會兒後,秦夫子才回過神來:“夫人,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大姑娘性子有些跳脫,要好好學學規矩。”
李夫人仍然沉著臉:“秦夫子若是覺得我家幾個姑娘不值得你教導,告訴我一聲,顏家向來好說話。”
這是真要辭了她的意思?
秦夫子心中又氣又怒,可她不敢表現出來,顏家的束脩在臨宜縣是頭一份,她需要這些束脩過活:“夫人,我會盡心教導幾位姑娘的。”
李夫人聽後,這才露出了一些笑容:“那就有勞夫子費心了。”說著,端起了茶杯。
秦夫子看到,起身告退。
她一走,平曉一臉擔憂的說道:“夫人,秦夫子似乎很生氣。”
李夫人冷哼:“是我的錯,以前對她太客氣了,縱得她真把自己當做學貫古今的夫子了!”說完,想了想,“你讓人悄悄去打探一下縣城裡的其他女夫子。”
平曉:“夫人這是打算要辭了秦夫子?”
李夫人冷聲說道:“她要是識相,好好教導稻花,那也就算了,要不然.真以為離了她,顏家姑娘就沒人教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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