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大雨。
土木堡。
滿地泥濘。
朱祁鎮所率領的二十萬大軍,本就已因為兩次繞路兜圈子,被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士氣低落至極,將士們怨氣沖天。
此刻天氣的惡劣,更是加重了將士們的疲憊和怨氣。
好在軍事重鎮懷來,就在前方的不遠處,只需再行進二十來里路,就能夠抵達,到了那裡,他們總算能夠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不少將士們,已經在幻想著抵達懷來後的場景……
到了懷來,他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脫掉全身上下的衣服和鞋襪,痛痛快快地洗一個澡。
只因他們的鞋襪和褲子已經溼透,而且沾滿了泥土,變得沉重至極,像是灌了鉛一樣,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巨大的體力,痛苦至極。
等洗完澡後,他們希望能夠美美地睡上一覺,恨不得睡死過去。
只因他們已太疲憊,疲憊得眼皮沉重,他們的行走,已變得麻木至極,就像是一具具沒有生命的行屍走肉。
然而,正當他們沉浸於幻想之中時,也先率領的瓦剌大軍,卻打破了他們的美夢。
也先和瓦剌大軍,早已對他們虎視眈眈,當然不會讓他們順順利利地進入懷來。
懷來是軍事重鎮,固若金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進去之後,這大明的二十萬肥羊可就不好宰了!
所以朱祁鎮率領的大明二十萬精銳才行至半途,也先便率領瓦剌大軍半路殺了出來。
瓦剌驍勇的鐵騎,揉陣而入,奮長刀以砍大明精銳!
也先率領的瓦剌大軍,其實只有五六萬人,而且他們的兵器裝備,也遠不及正值巔峰的大明軍隊精良。
但就是這五六萬兵器裝備平平無奇的瓦剌大軍,竟殺得大明二十萬精銳四處逃竄!
此次出征的大明精銳,群星熠熠,成國公朱勇、英國公張輔、兵部尚書鄺埜、戶部尚書王佐、戶部侍郎丁鉉和王永和、狀元曹鼐、內閣成員張益……如此多的大明王朝菁英,赫然在列。
但此刻,無論是帝王、將軍、尚書,還是大學士、狀元、進士、舉人,還是普通士兵,皆只有逃跑的份。
瓦剌向來被明朝鄙夷為蠻子,但此刻這些蠻子的屠刀,卻殺文臣武將,帝國權貴,猶如割草,和殺普通士兵沒有任何區別,屠刀之下,人人平等。
所謂京城的三大營——「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也變得像是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神機營」竟淪為給瓦剌大軍送神槍、神銃、火藥等先進火器的“送財童子”!
如若明太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能夠親眼看到這人間煉獄般的場景,恐怕他們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四朝老臣張輔,昔年曾橫掃安南,威風無比,此刻卻即將命喪一名瓦剌蠻子的馬刀之下。
但這位輔佐了明成祖朱棣、明仁宗朱高熾、明宣宗朱瞻基以及明英宗朱祁鎮四代帝王,親眼見證了最巔峰、最璀璨的大明全盛時期的老臣,神情卻並無絲毫的畏懼,有的只是惋惜。
早在朱祁鎮決定御駕親征時,他就幾乎已能預見今日之結局,但見局勢已註定無可挽回,而他也已垂垂老矣,便只好陪他為之奮力一生的大明,走完這最後一程。
雖惋惜,卻也不曾後悔,這個王朝他來過,見證過,為之奮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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