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
她未發一言，甚至連眼睫都未曾抬一下。
彷彿周遭的一切，包括關於李流雲的談論，都未曾觸及她冰封的世界。
只有在她垂眸看向杯中清茶時，那濃密眼睫下的光影，才細微地晃動了一下。
曾書書見李流雲無甚反應，目光便轉著開始打量這廳堂內的陳設佈置。
精雕的楠木隔扇，博古架上價值不菲的瓷器古玩。
牆上意境高遠的墨寶。
他不免又咂咂嘴，轉頭看向齊昊：“齊師兄，依我看，這三樓的佈置這般雅緻清貴，價錢只怕比樓下大堂翻了一番不止吧？”
齊昊此時也放鬆地端起茶杯，聞言笑了笑，臉上帶著一絲從容的氣度：“曾師弟眼力不俗。”
“這山海苑本就是河陽城，乃至方圓數百里內首屈一指的酒樓。”
“其頂層雅間，更是招待達官顯貴、仙門道友之所，自然便宜不到哪去。”
說到這。
他話語微頓，露出一抹溫和中帶著篤定的笑容，“不過，我等乃青雲門弟子，本門在此地素享清譽威名。”
“這店家掌櫃向來仰慕仙門風采，盼我等常來，自是不會收我等高價。”
“便是今日，稍後只需遞上我派的通行玉簡，一切自有照拂。”
曾書書聞言“啊”了一聲，恍然大悟般連連點頭：“原來如此！”
幾人話語間。
菜餚流水般呈了上來。
店中小二顯然受過吩咐，十分殷勤細緻。
先是數碟精緻的冷盤、鮮炒時蔬。
隨後才是壓軸的主菜——
一道香氣撲鼻的清燉魚羹。
只見青花瓷大缽中，湯色澄澈如清泉，微微泛著奶白的暖光。
魚肉在湯中沉沉浮浮，塊塊分明，足見火候精準。
魚肉呈玉白色，紋理細膩溫潤，彷彿上好的羊脂白玉浸潤其中。
濃郁的鮮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雅甘甜。
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瞬間便抓住了所有人的嗅覺。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魚肉本身，魚體形質一看便知不凡，似乎修長而略帶扁圓。
雖已烹製成塊，仍可想象其鮮活時的矯健姿態，尤其靠近魚頭部分，隱約還留著幾根細長魚須的痕跡。
那小二見四人目光都被這魚吸引，臉上堆滿笑容。
尤其目光掃過李流雲清俊絕倫的臉龐和陸雪琪冰肌玉骨的容顏時，更是熱情洋溢。
“幾位仙長，這道菜可了不得，乃是我山海苑立足河陽百年的招牌——”
“清燉寐魚！”
“此魚取其最新鮮肥美之季，以秘法清燉慢煨數個時辰方成。”
“湯頭乃是山泉精華配以秘料熬製，取其清甜溫潤。”
“魚肉入口，更是天下一絕！”
“其肉嫩而不散，滑而不膩，清香撲鼻，入口即化，更有絲絲回甘縈繞舌尖喉頭。”
“更妙處，那一點獨有的‘寐韻’，食後令人通體舒泰，心神安泰，在這河陽城方圓百里之內，可是大大有名！”
“多少達官貴人遠道而來，只為這一口鮮啊！”
這店小二口才極好，講得繪聲繪色，聽得曾書書食指大動，急不可耐地搓著手。
他立刻拿起湯勺，先給李流雲碗裡舀了一勺湯並一大塊白嫩的魚肉：“流雲師弟，快！你是頭一遭下山，可得好好嚐嚐咱們這凡間的人間至味！”
李流雲看著曾書書殷切遞來的熱湯鮮魚，又瞥見他與齊昊都眼含期待地看著自己。
盛情難卻之下，他拿起銀箸，夾起碗中那塊散發著清甜香氣的魚肉，輕輕送入口中。
“果然名不虛傳，清鮮甘潤，妙韻天成。”
得了李流雲的肯定，曾書書和齊昊臉上的笑容更盛，也紛紛動筷。
連陸雪琪也執起湯匙，小口地舀起一勺清湯。
優雅地品嚐起來，冰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欣賞。
“哈哈，是吧！我就知道……”曾書書正待大快朵頤，順便再贊幾句這寐魚的妙處。
就在此時，離他們不遠處，一張靠牆的雕花大圓桌旁。
陡然響起一道清脆嬌俏的少女聲音，如同珠玉落盤，打破了這雅閣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