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龍城西市的騷動如同投入濁潭的石子,漣漪很快被更洶湧的嘈雜吞沒。
但那股腥甜的血氣和斷肢帶來的寒意,卻如同無形的烙印,刻在了目睹者的心頭。殘老村一行人穿過指指點點的人群,走向更深的街巷。
“老槐樹腳客棧,”瘸子熟門熟路地拐進一條相對僻靜的石板巷子,盡頭是一株虯枝盤結、半枯半榮的巨大槐樹,樹旁是一座三層、由粗大原木壘砌而成的客棧,招牌油黑髮亮,“老字號了,掌櫃的是個明白人,不打聽閒事。”
客棧大堂光線昏暗,瀰漫著劣質酒水和陳舊木頭的混合氣味。三三兩兩的客人多是些氣息剽悍的武者或風塵僕僕的商販。
櫃檯後一個頭發稀疏、眼皮耷拉的老頭抬起渾濁的眼睛看了一眼瘸子,又掃過他身後的啞巴、司婆婆、兩個少年,目光在林修端著的那個破陶碗上停留了一瞬,沒什麼表情地點點頭:“老規矩,後院通鋪,牲口草料另算。一天,兩塊下品靈石。”
“老槐頭,你這價可越來越黑了!”瘸子嘟囔著,但還是摸出靈石丟了過去。
通鋪在後院,寬敞但簡陋,鋪著發黃的乾草席。啞巴卸下沉重的皮袋,發出一陣叮噹亂響。
司婆婆開始安置帶來的東西。秦牧依舊處於亢奮狀態,小臉通紅,湊到林修身邊,眼睛閃閃發亮地盯著他手裡的陶碗:“林修哥哥,這砂……真能幫你固本培元?剛才啞巴爺爺那一刀太厲害了!唰唰兩下!那壞蛋嚇得都尿褲子了!”
他模仿著啞巴揮刀的樣子,動作僵硬卻充滿力量感。
“刀是死的,人是活的。”林修走到通鋪角落坐下,將陶碗放在身前的地板上,目光落在灰白色的陰髓砂上,“啞巴爺爺的厲害,在於念頭純粹,刀隨心動,斷水之意,斬的是阻礙,而非血肉。”
他頓了頓,看向秦牧,“在我們來的路上,你方才面對那些傢伙,元氣如脫韁野馬,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霸體之力,需如臂使指,收放由心,而非一味宣洩。”
秦牧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知道了,林修哥哥。就是……就是看到那些壞人欺負人,心裡就憋著火!”
“憤怒是柄雙刃劍,”林修指尖輕輕拂過碗沿,感受著砂礫傳導來的陰冷死寂之氣,“能劈開荊棘,也能割傷自己。何時出鞘,何時歸鞘,需心念清明。”
他不再言語,闔上雙眼,開始嘗試引動陰髓砂中的陰寒死寂之力,匯入靈胎深處的歸墟之藏。細微的變化在他體內發生,那狂暴的三方平衡似乎得到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安撫。
就在這時,客棧前院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壓抑卻充滿暴戾氣息的怒喝和桌椅碎裂的巨響!緊接著是掌櫃老槐頭驚恐的勸阻聲和幾聲悶哼!
“媽的!這麼快就找上門了?”瘸子猛地站起,獨眼寒光四射,一把抓過靠在牆邊的木拐。
啞巴無聲無息地站在了通往後院的門口,如同一道沉默的鐵閘。
司婆婆將秦牧拉到自己身後,枯瘦的手掌中捏住了幾枚不知名的乾癟種子。
林修緩緩起身,將陶碗交給司婆婆:“婆婆,暫收一下。”動作從容不迫。
通往前堂的門簾被粗暴地掀開!
五六條凶神惡煞的漢子闖了進來,統一穿著黑色勁裝,胸口繡著猙獰的黑蛇。
為首一人身材異常魁梧,光頭鋥亮,滿臉橫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額角斜劈至嘴角,如同趴著一條蜈蚣。
他氣息兇悍,赫然已是築基層次的修士!他手裡拖死狗般拖著一個滿臉是血的客棧夥計,目光如同擇人而噬的兇獸,瞬間鎖定了通鋪內的林修!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