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時,鑲龍城西的亂葬崗升起灰霧。靈毓秀蹲在歪脖子老槐樹上,寶藍色錦衣沾滿符紙灰燼,正用摺扇撥弄樹幹上刻著的歪扭字跡——“七公子到此一遊!”。
“七公子好雅興。”瘸子的聲音從地底冒出,滿是青苔的墓碑後探出半張臉,“這棵是百年食人槐,您鞋底沾的可是上個月失蹤的貨郎血。”
靈毓秀“唰”地合攏摺扇跳下來,杏眼瞪得溜圓:“怎麼不早說!”她拼命在草地上蹭靴底,突然瞥見遠處霧氣裡浮現的身影,“喲,咱們的活招牌來了!”
“你們還算是準時!”
林修走在最前,灰色布袋表面凝結著冰霜。秦牧小臉發白地跟在後面,右手腕纏著滲血的布條,眼睛卻亮得出奇。啞巴扛著用麻布包裹的長條狀物件,司婆婆的針線籃裡傳來叮噹碰撞聲。
“鬼墟入口在萬人坑。”靈毓秀變戲法似的摸出五張青銅面具,“規矩——不問真名,不點燈火。”她將刻著“柒”字的面具扣在臉上,聲音突然變得沙啞,“跟緊本公子,踩錯一步就會掉進屍蠱池。”
秦牧好奇地觸碰面具,頓時有陰冷氣息鑽進耳蝸。他聽見無數細碎呢喃,恍惚看見自己躺在棺材裡,七竅爬滿蜈蚣…
“靜心!”林修一掌拍在他後背。少年猛地清醒,發現眾人已站在環形墳坑邊緣。七個盜洞呈北斗狀排列,靈毓秀正將摺扇插進“天權”位的洞口緩緩轉動。
地底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墓碑群突然下沉,露出佈滿齒狀骨刺的階梯。濃稠的黑霧中浮起盞盞綠燈籠,每盞燈罩竟都是嬰兒頭骨製成。
“歡迎來到…”靈毓秀面具下的聲音帶著詭異迴響,“生者的地獄。”
秦牧的腳剛踏上第一級骨階,突然被林修拎著後領拽回來。秦牧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方才落腳處的骨刺突然裂開,鑽出七八條紫黑色的蜈蚣,每節甲殼上都長著張扭曲人臉。
“陰屍蠱。“林修指尖彈出一縷灰氣,那些蜈蚣頓時僵直掉落,在臺階上摔成粘稠的膿血,“跟著我的腳印走。“
靈毓秀的摺扇“啪“地敲在秦牧肩上:“小笨蛋,鬼墟的臺階會吃人的“她面具下的杏眼彎成月牙,“上次有個不開眼的,走到半路就剩副骨架站著...“
秦牧:“……”
“七公子。“瘸子的柺杖突然橫在兩人之間,獨眼盯著階梯盡頭晃動的黑影,“您這帶路法,是想給守門的當見面禮?“
濃霧中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三個戴著青銅獸面的佝僂身影逐漸清晰。為首者肩頭蹲著只雙頭烏鴉,沙啞道:“靈家的通行令。“
“急什麼~“靈毓秀袖中滑出塊血玉令牌,卻在對方伸手時突然收回,“先說好,今天冥河漲潮沒有?本公子可不想踩一鞋血水。“
林修突然按住秦牧肩膀往右側一推。秦牧踉蹌間看到原來站立的地面滲出黑色液體,凝聚成一隻枯手形狀又消散。“陰煞。“司婆婆的針線籃裡飛出三枚銀針,精準釘在三個守門人腳前,“老婆子眼神不好,手抖。“
空氣瞬間凝固。雙頭烏鴉發出刺耳尖叫。
中間守門人的青銅面具突然裂開縫隙,露出半張腐爛的臉:“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