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一在旁邊輕輕咳嗽兩聲,打破了這尷尬的僵持。他沒多說廢話,蹲下身架起楚健的胳膊,又示意王胖子搭把手:“別愣著了,先把人弄出去。”楚健和郝愛國的褲腿都被血浸透了,傷口裡還嵌著細小的碎石,一動就疼得齜牙咧嘴,只能被半扶半拖地往外挪。
“還有別人嗎?”張天格的目光掃過兩人的傷勢,沉聲問道。他周身的龍氣還未完全斂去,說話時帶著股不容置疑的氣場。
“還有薩帝鵬和陳教授……”楚健被扶著靠在石壁上,聲音帶著哭腔,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被腿上的傷疼得倒抽冷氣,“我們被滑坡衝散了,剛才喊了半天,就只有郝教授有回應……”
“那,沒得救了。”王胖子蹲在地上喘著氣,抹了把臉上的灰,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胖爺我剛才跟老胡喊破了喉嚨,除了這倆,再沒別的動靜。陳教授他們當時在廢墟中間,現在那兒都成了平地,估摸著是被埋在底下了,神仙難救。”
“啊?”郝愛國本來就失血過多,聽到這話,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像是想說什麼,可一口氣沒上來,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往後倒去。
“老郝!”胡八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趕緊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又摸了摸頸動脈,鬆了口氣,“還好,只是昏了過去,脈搏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他轉頭對王胖子使了個眼色,這節骨眼上可不能再出亂子。
張天格的目光落在楚健身上:“你還記得薩帝鵬和陳教授最後在哪片區域嗎?”
楚健用力回想了片刻,額頭上滲出冷汗:“薩帝鵬本來該在營地守著的,可傍晚的時候,他神神秘秘地說收聽到了奇怪的電波,像是……像是外星人的訊息,非說讓他晚上上山看看。我們攔不住,他就悄悄跟過來了,滑坡前我最後見他,好像在西北邊那片斷牆後面。”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陳教授和其他幾個考古隊員,當時正站在廢墟中央那塊空地上,對著幾塊壁畫殘片研究。後來山體一滑坡,那塊地直接被泥石流蓋了,現在……現在已經成了平的,連塊像樣的石頭都找不到了。”說到這兒,楚健低下頭,聲音哽咽起來。
“好了,老胡,胖子,你們先把楚健和郝愛國拖到剛才的安全地帶,找些石頭擋一擋。”張天格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去西北邊看看。”
“好咧。”胡八一和王胖子不敢耽擱,一人架起一個傷員,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挪。郝愛國雖然昏著,但身子沉得很,王胖子累得哼哧哼哧,嘴裡還不忘唸叨:“這老小子,活著比死了還沉……”
等兩人安置好傷員折返回來,張天格正站在廢墟深處那片斷牆前,望著滿地的碎石出神。三人剛湊到一塊兒,忽然,前方斷牆的縫隙裡,竟透出一道忽明忽暗的亮光,那光不是火把的橙紅,也不是礦燈的慘白,而是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像是廟裡供桌上的長明燈。
更奇怪的是,隨著亮光出現,隱隱約約傳來一陣絲竹聲——有銅鑼“哐哐”的悶響,還有二胡拉得咿咿呀呀,調子悲悲切切,卻又夾雜著一絲說不出的怪異,像是有人在荒山裡搭臺唱戲。
王胖子側著耳朵聽了半天,撓了撓頭,脫口而出:“這是唱的哪一齣啊?荒山野嶺的,難不成是哪個戲班子迷路了?”
胡八一的臉色卻瞬間變了,他猛地想起多年前在牛心山的經歷,當時也是這樣突然冒出唱戲聲,跟著就撞了邪。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他壓低聲音對張天格說:“張爺,這是鬼——”
“噓。”張天格抬手擺了擺,打斷了他的話。他深邃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瞭然,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我知道。鬼門開了。”
他向前走了兩步,那道亮光在斷牆後搖曳得更厲害了,唱戲聲也清晰了些,仔細聽,竟還有女子的唱腔,婉轉淒厲,聽得人頭皮發麻。
“不過,”張天格轉頭看了胡八一和王胖子一眼,眼神裡帶著股莫名的興奮,“不入鬼門,怎得至寶?”
話音未落,他已抬腳朝著那道亮光走去,龍氣在周身悄然流轉,將周圍的陰寒之氣擋在三尺之外。胡八一和王胖子對視一眼,雖然心裡發毛,但也知道這時候退無可退,只能硬著頭皮跟上——看樣子,這廢墟深處藏著的秘密,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