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序點點頭,闊步走進了略顯破舊,但依舊大氣磅礴的縣衙之中。
縣衙正堂,正大光明的牌匾下方,已經跪了一大群人。
這些人,都是官府吏員,不算官,但他們,比官更可惡。
而這些人兩側,則是已經鳥槍換炮的義軍將士。
此次他們攻入城中,幾乎沒有遭到任何阻攔,那些團練將士在知曉王雄麾下的騎兵已經盡數戰死之後,便紛紛棄城而逃。
就連三班捕快,也都放棄了縣城,正在幾名百戶的追殺下拖家帶口的朝長安奔逃。
而他們武器,自然就便宜了攻城的義軍將士。
趙序進入堂中,望著正堂上方正大光明的牌匾,忍不住有些感慨。
數日之前,這官府縣衙,還是他們這群泥腿子可望而不可即的天堂。
短短數日之後,這裡,卻已經成了他的地盤。
人生際遇,不過如此。
王三很自覺的充當了師爺的角色,走到矮几之後,替趙序拖出一根胡凳,請趙序上座。
趙序也不矯情,徑直越過一眾跪倒在堂中的官吏走上了那把代表著權力的椅子。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居高臨下的朝堂下眾人看去。
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恐懼與悽惶。
更有甚者,已經被嚇得屎尿橫流,宋德言,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驪縣官吏,都在此處了?”
坐穩之後,他轉頭對著王三問道。
王三面露笑意,回答道:“按照大將軍您的意思,放走了一部份,剩下的都在這裡了。”
趙序點點頭,目光再次掃過下方人群,最終停留在三名身著綠袍的官員身上,問道:“你們,誰是驪縣縣令?”
三名官員被義軍將士押倒在地上,除了李敖之外,另外兩人皆是倉惶滿面。
此刻,聽見趙序的問題,下意識的就想指認宋德言。
但兩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屎尿橫流的宋德言便立即指著李敖顫聲道:“大將軍,是他,他是縣令。”
宋德言這話一出,那兩名綠袍官員頓時愣了一下。
就連李敖,也是一臉茫然之色,不明白宋德言搞什麼么蛾子。
“哦?”
趙序哦了一聲,看向滿臉懼色的宋德言,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你又是誰?”
“師爺,小人是縣令的師爺。”
宋德言急忙磕頭如搗蒜,一邊磕頭一邊顫聲道:“大將軍,小人就是個師爺,平日裡幫縣令大人乾點雜活,沒做過什麼惡,所有的壞事都是縣令大人乾的,和小人無關啊,還請將軍大發慈悲,饒了小人,小人願棄暗投明,唯大將軍馬首是瞻啊。”
宋德言這番話一說出口,堂下跪著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雖說現在是生死關頭,他們除了恐懼之外,不該浮現什麼其他情緒。
但聽見宋德言這番顛倒黑白,近乎無恥一般的屁話,他們還是被深深的震驚到了。
就連李敖,此刻也忍不住被宋德言的臉皮狠狠的震驚了一下。
但震驚過後,面對宋德言的指控,他卻只是抿了抿唇,也沒有出聲解釋的打算。
反正都要死了,解不解釋的,也都無所謂了。
何況,他是官,趙序是匪,自古以來,官匪不兩立,哪有官員主動向匪人解釋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