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翻起的魚肚白帶來些許微光。
奉天殿上。
因著光色不夠,小太監們還各拎著一個燈籠燭火照明。
胡惟庸等人身著大紅色官服,挨個在奉天殿外落位站立。
人到齊了,朱元璋緩步而來,耳邊是鋪天蓋地的叩拜聲。
“平身吧。”朱元璋揮了揮袖子。
“昨日軍報,北元的新可汗脫古思帖木兒,已經向長生天禱告,今日正式繼位。”
“如此倉促行事,不知道這裡面又有什麼貓膩。”
“陛下,這有何難。”人群中,豹頭環眼的徐達站了出來,道:“北元如今正逢交替,肯定動盪。末將願領兵十萬,此刻殺過去,趁他病,要他命,立時三刻便能大勝!”
徐達是跟著朱元璋一路過來的,他的直脾氣,朱元璋都懂,這話也就是徐達說出來,他才不會訓斥。
畢竟打仗哪裡是一句話就能定的事。
當著朝臣,朱元璋不置可否,給徐達留夠了面子。
“胡相怎麼看?”朱元璋轉而問。
與徐達對立面,一繡著飛禽的文官緩緩抬頭,此人面容清秀,氣度不凡,正是大明丞相——胡惟庸。
“陛下,以臣之見,打仗終究勞民傷財,若不到萬不得已,終究不是上上之策。”
胡惟庸細數朝中惡事,又提到了前些日子的四湖水患,其他文官紛紛點頭。
“陛下,胡相所言不虛,如今的確分身乏術啊。”
胡惟庸有理有據:“既然正逢交替,還不如趁此機會,同新可汗交好,休養生息,若是能夠招攬新可汗,讓他們年年朝貢,這也是美事一樁。”
“胡說!”徐達憤懣地開口:“這北元那些韃子,蠻夷之人,想讓他們朝貢,豈不是與虎謀皮?胡相也不怕哪天,就被老虎一口吞了!”
“如果和談真的有用,那這麼多年,咱們還打個屁的仗?我們這些武官,趁早回家得了!”
其他武官如是說。
胡惟庸自詡計謀,怎麼肯落這口舌之快,譏笑道:“諸位將軍想回家,直說便是,難道朝廷還缺你一人嗎?”
若是徐達倒也罷了,胡惟庸少不得賣他幾個面子,在皇帝面前退讓一二,可區一叫不上名號的武將而已,胡惟庸若不說話,以後還有誰會信服?
“你!”武將一事語塞:“我走不走那也是陛下的事,難道你還能仗著自己是丞相,直接代勞不成?”
胡惟庸冷笑連連:“若是有才之人,自然應該留在這,若是尸位素餐,空有其名之人,那便是離開又如何?”
這麼一來二去,文官武將,竟然分別以胡惟庸和徐達為首,紛紛吵了起來。
大殿之上,吵的朱元璋頭疼不已。
“行了!都住嘴!”
他極其不耐煩地呵斥了一聲。
幾人這才噤聲。
“諸位大人都是為了朝廷社稷,有話好好說便是,何必動怒呢。”朱標和和氣氣地說。
朱元璋搖了搖頭:“沒想到我偌大的朝廷,滿朝文武,竟然都不如一階下囚而已!”
階下囚?
所有人臉上浮上一層惑色。
唯有知道內情的朱標,知道父皇說的誰。
朱元璋不由得深深感慨。
這些人身居高位,可論才幹,論能力,竟然都不如陳平!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心中若是已經有了計較,還請直言。若是要和,微臣必不多言,若是要打,微臣這把老骨頭,也願意再為陛下披肝瀝膽一把!”
徐達快人快語。
朱元璋淡聲說:“這仗打還是要打的。”
徐達的神色立刻得意起來,可接下來,就聽朱元璋又道:
“不過卻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