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靈霜的身體，僵住了。
葉梟提出的第三個條件，好比一道九天神雷，直接劈進了她的靈魂深處。
顛覆血脈傳承，建立價值帝國，讓她做他的代行者。
這已經不是扶持，這是徹徹底底的殖民與吞併。他要的不是一個盟友，而是一個披著妖族外皮，卻完全為他服務的傀儡。
她身後的兩名龍族護衛，早已聽得目眥欲裂。
“公主，不可！”其中一名護衛終於按捺不住，踏前一步，身上爆發出神宮境的恐怖妖力，“此人狼子野心，他這是要掘我萬妖國的根基，毀我龍族萬載的傳承啊！”
另一名護衛也拔出了腰間的戰刀：“我等寧可戰死，也絕不受此等奇恥大辱！公主，請您三思！”
他們的話，說出了敖靈霜心中最後的掙扎。
她緩緩抬起頭，那雙燃燒著紫金色雷炎的眸子，死死地盯著葉梟，試圖從他那張平靜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玩笑或試探。
但她失敗了。
葉梟的表情，就像在宣佈一件已經決定了的，不容更改的事實。
敖靈霜沉默了。
良久，她慘然一笑，那笑容裡，帶著無盡的悲涼與決絕。
“先生，你可知，你這三個條件，若是我答應了，我便會成為萬妖國曆史上，最大的叛徒？”
“叛徒？”葉梟笑了，他搖了搖頭，“不，你會成為開創歷史的新王。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你那二叔，現在不也正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嗎？只不過，他選擇的是一條向後看的死路，而我，給你指了一條向前看的活路。”
他伸出手，一縷微弱的瑤光之力在他指尖流轉。
“血脈，究竟是什麼？不過是一段寫在身體裡的陳舊資訊罷了。它能決定你的起點，卻不能決定你的終點。我可以補完你的血脈，自然也能創造出超越你血脈的全新物種。到時候，你所謂的傳承，還有意義嗎？”
一番話，徹底擊碎了敖靈霜心中最後的一絲僥셔幸。
是啊，在一個能夠隨意定義血脈的創世主面前，堅守那點可憐的血脈榮光，是何等的可笑。
她緩緩閉上眼睛，當她再次睜開時，眼中所有的掙扎與痛苦，都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好比火焰燃盡後，留下的灰燼般的平靜。
她對著葉梟，緩緩地，低下了她那顆自出生以來，便從未向任何人低下的高貴的頭顱。
“敖靈霜，願為先生，執鞭墜鐙。”
她身後的兩名護衛，徹底呆住了。他們臉上血色褪盡，滿是絕望。
“公主！”
“你瘋了！”
兩人對視一眼，竟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兵刃，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朝著葉梟猛衝過來。
“人族魔頭，休想染指我妖國大統！”
“我等今日，便要為國除害！”
他們知道，公主已經做出了選擇。而他們，選擇用自己的生命，去捍衛龍族最後的尊嚴。
然而，他們甚至沒能靠近葉梟三步之內。
葉梟只是抬了抬眼皮。
那兩名悍不畏死的龍族護衛，身體便猛地僵在了原地，好比兩尊被施了定身術的雕像。
他們的身體，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詭異的變化。
他們身上堅硬的龍鱗甲冑，開始軟化，變形，好比燒紅的鐵水，重新塑形。他們手中的戰刀，也熔化成一灘液體，融入了他們的手臂。
前後不過十幾個呼吸的時間。
兩尊活生生的雕像，變成了兩臺充滿了金屬質感的人形機器。
一個的雙手，變成了巨大的鐵錘和鐵砧，胸口的位置，甚至還出現了一個可以自動升溫的熔爐。
另一個的身體，則拉長變形，四肢化作了可以挖掘和搬運的機械臂。
“你……”敖靈霜看著自己那兩個已經徹底失去人形，變成了某種工程器械的護衛，聲音都在發顫。
“他們不是想捍衛傳承嗎？”葉梟的語氣很平淡，“我成全他們。從今天起，他們就是你未來新皇城裡，最優秀的工匠與建築師。用自己的身體，去為你的新帝國，添磚加瓦。這，難道不是比愚蠢的戰死，更有價值的歸宿嗎？”
他沒有殺了他們，卻用一種比殺了他們，更讓他們感到恐懼的方式，懲罰了他們的不敬。
他將他們的“忠誠”，變成了他價值體系裡，一枚可以利用的“零件”。
敖靈霜看著那兩臺沉默的，眼中只剩下絕對服從的“機器”，遍體生寒。
她知道，從她點頭的那一刻起，她和她身後的一切，都已經被打上了這個男人獨一無二的烙印。
“好了，閒事處理完了。”葉梟拍了拍手，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出發吧。”
“現在就走？”敖靈霜有些意外。
“不然呢？”葉梟反問，“等你二叔把整個萬妖國都整合完畢，再殺上門來嗎？”
他做事，從來不喜歡拖延。
他轉過身，對錢不離吩咐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工坊的事情，你全權負責。眾生幣的發行，不能停。記住，我們的根基，不在那些王公貴族身上，而在那些一無所有的窮人身上。誰掌握了底層，誰就掌握了未來。”
“屬下明白！”錢不離重重點頭，眼中滿是狂熱。
葉梟又看向鐵心：“給你個任務。我走之前，會留下一張圖紙。一個月之內，我要你，用那兩個龍族護衛當材料，給我造出一百臺，我圖紙上的東西。”
鐵心接過一張獸皮，只看了一眼，便激動得渾身顫抖。
那圖紙上畫的，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可以自行耕種，播種，收割的“機關傀儡牛”。
這東西若是能量產，整個大陸的農業格局，都將被徹底顛覆。
“先生放心！鐵心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一定完成任務！”
最後，葉梟的視線，落在了風紫月和燕璇璣的身上。
燕璇璣抱著那架“眾生琴”，主動上前一步，對著葉梟盈盈一拜：“先生此去，山高路遠，璇璣不才，願為先生，奏一曲壯行之樂。”
葉梟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而風紫月，則捏緊了衣角，內心正在進行著天人交戰。
走，還是留？
走了，她就可以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原封不動地稟報神庭，讓神庭對這個魔頭，做出最精準的打擊。
可留下來，她卻能親眼見證，一個足以顛覆世界的龐然大物，是如何一步步崛起的。
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就在她猶豫不決之際，葉梟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
“想看戲，就得買票。”
“我的票，很貴。”
風紫月渾身一震，猛地抬頭，卻發現葉梟根本沒有看她。
她知道，這是葉梟在給她下最後通牒。
她咬了咬牙，從懷中，取出一枚代表著她神庭聖女身份的玉牌，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其，輕輕地放在了石桌上。
這個動作，無異於，與她過去的身份，做了一次切割。
葉梟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走到纖兒身邊，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長髮。
“家裡，就交給你了。”
“公子放心。”纖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眷戀，“誰敢來搗亂，纖兒，就讓他，變成蛛網上的晚餐。”
交代完一切，葉梟不再停留，他帶著敖靈霜，以及那兩臺已經完全變成工程機械的龍族護衛，走出了萬物工坊。
門外，丹鳳城的百姓，早已被剛才那驚天動地的異象所驚動，遠遠地圍觀著，議論紛紛。
當他們看到葉梟走出來時，所有的議論聲，都戛然而止。
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道路。
那眼神，敬畏，好奇，恐懼，不一而足。
葉梟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到了城門口。
他沒有選擇飛行，也沒有乘坐任何坐騎。
他只是站在那裡，靜靜地等待著。
敖靈霜不解：“先生，我們不走嗎？”
“等人。”葉梟淡淡道。
“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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