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甸王國的領土上。
亨賽特的戰靴狠狠碾過一株金黃的麥穗,飽滿的穀粒在鐵甲的壓迫下爆開,發出微弱的脆響,猶如這個王國此刻在他鐵蹄下的呻吟。
這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國王身披甲冑,青銅胸甲在秋陽下泛著油膩的暗光,甲縫裡凝結著不知來自哪個村莊的深褐色血痂。
十幾名科德溫精銳,鐵塔般的重甲衛兵騎著戰馬,呈扇形推進,沉重的步伐驚起田埂間大片的灰雀,許多麥田在他們的鐵蹄下被踩成碎渣,入眼所見,到處是被劫掠後的村莊,燒燬的房屋,以及被吊死的亞甸人。
不過,亨賽特的心情相當不錯。
與亞甸戰事的順利,每天都在佔領更多的領土,對於這位生性喜歡暴力和劫掠的國王來說,簡直就是人生中最美妙的時刻。
然而,他和身邊的守衛沒有看到。
三道漆黑的身影,彷彿從大地本身剝離出來的最深沉的陰影,毫無徵兆地撕裂了洶湧的金色麥浪!
他們不是衝出來的,而是貼著倒伏的麥稈“流淌”出來,速度快得只在視網膜上留下三道轉瞬即逝的墨線。
如同野獸般的利爪出鞘!
為首的刺客動作違反人體極限,他像一個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提線木偶,在高速衝刺中詭異旋身,雙劍化作兩輪絞殺一切的銀色寒月!
噗嗤!噗嗤!
兩聲被鐵甲包裹也無法完全消音的利刃割裂聲幾乎同時響起。
亨賽特左側兩名舉盾頂在最前的衛兵脖頸側面猛地噴出高壓血泉,他們的鋼盔連線處下面的喉骨被切開,連慘叫聲都無法發出,就迅速失去生命!
而第三名衛兵甚至沒看到劍影從何而來,只覺得胸甲側面專為活動設計的鉸接縫隙處一涼,冰冷的劇痛瞬間淹沒了他,劍尖精準地穿透縫隙,毒蛇般咬進了他的心臟。
第一輪攻擊結束,衛兵們才開始倒下。
趁著士兵和國王因首領突襲瞬間產生的騷動,第二名貓派獵魔人矮身如貼地鬼魅,從混亂的馬蹄間滑過。
他甚至不需要抬頭去看馬腿的弱點在哪裡,精湛如同本能的訓練讓他的淬毒匕首在幾次微不可查的閃爍中,精準切斷了一匹又一匹戰馬粗壯的腿腱。
悲鳴震天,四匹雄壯的戰馬如同被抽掉骨架般轟然跪倒栽倒,馬背上的騎士驚叫著滾落,成為待宰的羔羊。
另一名獵魔人早已在混亂中躍起,不是用劍鋒,而是用他那刻著貓類獸頭的沉重劍柄,如同打樁般狠狠砸在一名摔暈的騎士太陽穴上!沉悶的骨裂聲讓人牙酸。
“該死的老鼠!!!”
亨賽特國王的臉龐瞬間充血脹得紫紅,眼球因為暴怒凸出眼眶。
部下在自己面前像麥稈一樣被割倒的屈辱感,遠超過危險本身帶來的恐懼。
他如同憤怒的公牛,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巨大的手臂掄起戰錘,裹挾著惡風,朝著那個正從馬蹄間現出身影的第二名刺客猛砸下去!
戰錘勢大力沉,足以將岩石砸成碎塊!
貓之步伐!
面對這足以碾碎巨人的一擊,被亨賽特視為目標的貓派獵魔人,這位貓學派的宗師吉滋拉斯,沒有絲毫閃避的意思。
他的身體在錘風觸及前猛地向後倒去,幾乎貼地,但這不是摔倒,而是將身體彎折到極致後的蓄力。
錘風呼嘯而過的剎那,他以不可思議的柔韌性和力量,用背部撞擊地面借力反彈,整個人化作一道人形的彈丸,貼著亨賽特巨大的戰錘的柄杆內側旋轉著切入。
毒蛇吐信般的劍光直刺亨賽特重甲保護下最薄弱的環節,頸甲的接縫處!國王能清晰看到那淬毒的劍尖上幽藍的冷光,死亡的味道撲面而來!
“放肆!”
清冷的女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彷彿在責備孩童在胡鬧。
這聲音並不響亮,卻奇異地壓過了戰場所有的嘈雜,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時間彷彿慢了半拍,一道熾白的火焰沒有任何徵兆地從那名貓派獵魔人宗師騰空的路徑側面驟然爆發!
它並不巨大,只有馬車輪大小,卻凝聚著恐怖高溫,空氣瞬間被蒸發,發出刺耳的嘶鳴。
正將全部力量和精神都用在刺殺亨賽特脖頸這一劍上的宗師,瞳孔驟然縮成針尖。
他此刻身體正處於一箇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絕對受力點,根本無法改變方向。
他只能強行扭身,單手結印,將刺向亨賽特的一劍改為格擋姿態,同時將全身的魔力激發,形成一道昆恩護盾。
噗——!
金色的火焰瞬間吞噬了他的右半身,像一個炙熱的火團將他狠狠掀飛出去。
淒厲到非人的慘嚎只響起了半秒就被打斷。
他重重摔在焦糊的麥地上翻滾,覆蓋著全身的堅固皮革肩甲在高溫下熔化,燒焦,破碎,發出滋啦啦的恐怖聲響,冒起刺鼻的青煙。
空氣中瀰漫著皮肉焦糊和金屬融化的氣味。他掙扎著,僅剩的左眼透過血汙和汗水鎖定半空。
那裡懸浮著一個身穿華貴藍黑色長裙的女子,黑色的長髮在高溫熱浪中無風自動,正是女術士席兒·坦沙維耶。
她的瞳孔冰冷無情,彷彿凍結的湖水,一隻纖細的玉手正隨意地指向下方戰場。
第三名倖存的貓派獵魔人反應極快,同伴被瞬間重創的一幕讓他明白這是無法抗衡的存在。
他幾乎在炙熱火球爆開的瞬間就做出決斷——放棄任務!
他猛地向地面擲出一個黑色的圓球物體,手臂的肌肉繃緊到極致!那是貓學派特製的煙霧彈,一旦炸開,足以在數息之間覆蓋大片區域,遮蔽視線和感知!
然而,煙霧甚至還沒來得及湧出彈殼。
“凍。”
席兒吐出的字眼簡單如同在吟唱一個音階,沒有複雜的咒語,沒有磅礴的光效,只是朝著那名獵魔人的方向,凌空虛握了一下手指。
咔嚓嚓——!
刺耳的寒冰凝結聲瞬間壓過了戰場上所有的聲音,那名貓派獵魔人保持著全力投擲的動作僵在原地,由內而外,從骨髓到皮肉,以恐怖的速度覆蓋上一層幽藍的、堅不可摧的堅冰!
他臉上驚恐的表情被永恆地凍住,下一秒,覆蓋全身的寒冰猛地從內部爆發出力量,發出沉悶的崩裂聲。
冰雕……碎了。
連同裡面被凍住的獵魔人,炸裂成數十塊混雜著血肉和碎冰的殘渣,散落在焦黑的麥地上。
“席兒!你這個自作主張的婊子!!”
劫後餘生的亨賽特甚至沒先看一眼替他擋劍身亡護衛的屍體,反倒對著空中施救的女術士發出了暴怒的狂吼。
他用靴子狠狠踢開腳邊一條屬於第二個死去獵魔人的、被冰凍結後又被震飛的斷臂,猩紅的眼珠死盯著遠處麥田邊緣。
那個身體受傷的貓派宗師,正掙扎著爬起身,以極快的速度,拖著重創的身體,踉蹌著撲向一片稀疏的橡木林。
“老子要活的!活剝了他的皮!讓他哀嚎三天三夜給全軍助興!!”
亨賽特指著逃走的宗師咆哮,口水四濺,他氣得渾身肥肉都在顫抖,似乎女術士瞬間解決麻煩的姿態更加激怒了他暴虐的神經。
席兒懸浮於空,對國王的咆哮置若罔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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