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散後,雲淵城廢墟上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與焦糊味。
倖存的百姓們從藏身之處爬出,腳步虛浮地踩過碎冰與星屑,彼此攙扶著聚向祭壇方向。
他們的衣衫浸透血汙,不少人身上還纏著斷裂的血色鎖鏈,面板接觸過魔氣的部位泛著青黑,如同生了腐壞的黴菌。
一個抱著襁褓的婦人跪在瓦礫堆前,怔怔地望著襁褓中孩子頸間的淡紫魔印,那印記如藤蔓般纏繞細嫩的脖頸,孩子卻已哭不出聲,只偶爾發出小貓般的嗚咽。
旁邊的老者顫抖著伸手想觸碰孩子,卻在看到自己掌心翻卷的皮肉時猛地縮回,他的右手在血祭中被用來刻陣紋,此刻指甲縫裡還嵌著未乾的黑血,指尖神經抽搐著,彷彿還能感受到刻刀刺入皮肉的劇痛。
更多人呆坐在坍塌的城牆下,目光空洞地望著天際。
有個少年懷中緊抱著支斷笛,笛身沾著兄長的血,就在昨夜,他親眼看見天玄宗弟子用這支笛子穿透了兄長的咽喉,理由是這孩子的魂魄音色清亮。
此刻他反覆摩挲著笛孔,指腹被木刺劃破卻渾然不覺,眼中沒有淚水,只有超乎年齡的死寂。
當星落弦與姬雪宸蹣跚著走近時,人群中忽然傳來抽噎聲。
那個曾被姬雪宸用冰水洗過傷口的婦人,突然撲到她們腳下,額頭重重磕在滿是碎石的地面。
“上仙...我的女兒...她才六歲......”
她扯著破碎的衣袖,露出手臂上與女兒的親子手環,那是用雲淵城特產的雲錦編織的,此刻卻被血漬浸透,再也系不上孩子纖細的手腕。
星落弦喉頭滾動,彎腰想要扶起婦人,卻看見自己掌心的星紋黯淡無光,再也無法凝成治癒的光點。
姬雪宸別過臉去,體內的靈力完全抽空,再也匯聚不了一點力量,她怕自己眼中的寒意會嚇到這些傷痕累累的百姓。
就在這時,灰袍老者拄著斷杖走上前。他的盲眼處纏著滲血的布條,卻依然挺直腰背,對著二人深深一躬。
“多謝上仙救我們出苦海。”
他轉身望向人群,提高聲音。
“天玄宗已滅,可咱們的城還在!”
他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向尚未完全崩塌的鐘樓。
“只要人還在,雲淵城就亡不了!”
人群中響起微弱的應和。有人撿起半塊完好的青磚,有人開始清理廢墟中的屍體,有人用碎布蘸著雪水擦拭孩子身上的魔印。
姬雪宸看著這一切,口中發出一聲嘆息。
“這些百姓全部被魔根深種,用不了多久,就會化作一具行屍走肉,成為魔修手中的傀儡。”
星落弦疑惑的問道。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姬雪宸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口道。
“若是一些修士,還有些辦法,可這些都是普通百姓,沒有煉化神識,是直接烙印靈魂上的,想要強行抹去,勢必要損傷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