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的雜亂腳步聲傳來,賊寇們已經在攀爬竹梯了,馬上就會來到自己的面前。第一線的長槍手們緊張地汗毛豎起。
“長槍隊起身迎敵!”在呂渙真的命令下,第一排長槍隊的軍士們刷地直起來身子,正對上那攀爬上來的刀牌兵。由於敵我雙方離得太近,那十幾個弩手此時不敢放箭,害怕誤傷友軍。正是與敵肉搏的好時機!
“刺!”
“殺呀!”第一次上戰場的漢子們發出了出生以來最大聲的嘶吼刺向迎面上來的敵人。那竹梯甚窄,一次只能通行一人,而堡牆上光第一排就站了二十五六個個長槍手,平均每個爬上來的刀牌兵要對付六根長矛的刺擊,更別說站在第二排的長槍手也能刺到這些刀盾兵了。
刀盾兵們皆是酉陽土司兵,武藝高超,戰鬥力強悍;這些長槍手們倒是技法低劣,只憑蠻力。可饒是這些土司兵技巧高超,用盾牌將自己的身體護得滴水不漏,雙腳畢竟是站在梯子上,下盤不穩,被六七根長槍的力道一推,便從梯子上栽了下去。
以流寇的標準來說,這些刀盾兵可謂是素養極高了,他們一個接一個攀爬竹梯,向堡牆發起衝擊。被長槍刺中盾牌,然後從梯子上主動跳下來的倒受不了什麼傷,有用盾牌護住身體死命往堡牆裡衝的,不是被六七根長槍一起頂下去摔斷了胳膊和腿,就是一個不小心身上某處被長槍刺中,從梯子上摔了下去,還有個倒黴鬼摔下去時頭朝地,硬生生扭斷了脖子。
眼見自己的進攻勢頭受挫,肖剛大聲喝道:“刀盾兵守好雲梯,槍兵登城,有能擊殺那披甲女子的,賞繳獲三成!”
牆上的呂渙真嗤笑了一聲,看來自己的首級還值不少錢。她將弓隊餘下五人召集到一起吩咐道:“你等各尋庇護,萬萬不可露身被那弩手擊傷。槍兵無盾,你等各自看好一架梯子,待到他攀爬上來再射箭擊殺!”
弓手們應聲而去。強攻的刀盾兵也撤了下來,流寇的槍兵開始接近堡牆,準備強攻。
這一次蓬東堡眾人都學乖了,一旦與敵軍脫離接觸,他們便都俯下身子躲避在堡牆後方,絲毫不給對面弩手任何可乘之機。
耳聽得槍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前排軍士的精神又緊張起來。
“長槍手!撤!”呂渙真命令道,“輔兵隊!取石塊在手,準備擊敵!”
長槍手們依照命令,貓著身子從堡牆上撤了下來,充分地把牆上的空間留給了即將登上來的敵軍槍兵。那些槍兵已經開始開始攀爬竹梯,他們有的人還心下納悶,怎麼這會兒沒有遭到對面的抵抗呢?殊不知堡牆裡面,一百多號男丁女丁都各自手執石塊,等著招待他們。
“這先登之功,爺爺我收下了!”一個槍兵爬上了堡牆,一躍進了堡內,還以為自己拿下了這先登的頭功。他話音未落,十幾塊石頭狠狠地朝他的面門砸來,這槍兵猝不及防,面門被砸得血肉模糊,正要倒下時,蓬東堡弓手的一支箭混在石頭裡飛來,徹底結果了他的性命。
“砸死他們!砸死他們!”輔兵隊中的男丁女丁們憤怒地喊著,不斷將手中的石塊砸向跳進堡內的槍兵們。這些槍兵們身上大多無甲,又沒有盾牌護身,只能硬生生地挨下來這些石塊。
這些石塊雖不致命,然而砸在握槍的手上手指便骨折,砸在腳面上腳便骨折,砸在面門上則鼻樑骨折,甚至還有被砸到太陽穴死亡的風險。再加上那五個弓箭手各自都盯著一架梯子,每個槍兵跳進堡內時,都會被石塊砸得寸步難行,然後被一箭結果性命。沒砸中的石塊飛到牆外,也會對正在攀爬的槍兵們造成威脅。
一時間,無數的石塊和弓手的利箭在堡牆上形成了一個死亡地帶。流寇們頃刻間就在堡牆上留下來十幾具屍體,還有幾個被石塊砸得半死不活的傷兵躺在地上哀嚎著。
看見牆頭上的慘狀,肖剛搖了搖頭嘆道:“是我低估了這小小屯堡的實力,撤軍吧,不能讓弟兄們再送死了。”
“撤軍!撤軍!”堡外流寇們齊聲喊道。正在攀爬梯子的槍兵們趕緊從梯子上跳下來,和餘下的刀盾兵們一道將四架竹梯從堡牆上撤下來扛走。散開的槍兵、刀盾兵們又統統歸攏到了一起,流寇大軍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到了離堡牆三百步的地方才恨恨地站定。
“我們勝了!我們勝了!”見流寇們退去,堡中歡聲雷動。劫後餘生的漢子姑娘們抱在一起,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呂渙真壓抑不住內心的欣喜與激動,也顧不得架子了,像個普通的少女一樣跳了起來,歡呼勝利。
“呂小娘子!呂小娘子!”欣喜若狂的軍戶們將呂渙真抬了起來,扔向天空又接住,呂渙真也毫不拘束地享受著軍戶們的愛戴,肆意地歡笑著。
遠遠看著堡內歡呼的眾人,肖剛陰騭的臉變得更加難看,他抬手撫摸了一下臉上的刀疤,咬牙切齒地說道:“明日,定要將你這小小屯堡夷為平地,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