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非常慘。”丁發心有餘悸地說道,“韃子來攻瀋陽以後,我們村裡所有人都逃進了瀋陽城裡,誰知道瀋陽兩天就被韃子攻破了,我全家都被抓了俘虜。”
“你被韃子抓了俘虜?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白桿兵,你聽說過嗎?”丁發反問道,“我和我弟弟,還有老母親,都被韃子帶上了戰場要我們拿沙子填壕,填白桿兵挖出來的壕。”
“我們都以為這次活不成了,結果白桿兵竟然敢衝韃子的楯車陣。”丁發看著頭頂的夜空回憶道,“我就是當時被白桿兵救下來的,可是弟弟和老母親......還是被韃子殺了。”
“唉!世道亂,你也要節哀順變才是。不過說來也是難道,竟然有官軍敢和韃子打肉搏!”江濟財感嘆道,“那些白桿兵,最後......”
“死光了。”丁發嘆氣道,“真是好人不長命啊,這些白桿兵都是當世英雄,就這麼被韃子圍死在渾河北岸了,也不見有兵來救。”
白桿兵,白桿兵......這個名字突然讓江濟財想起了之前遇到的呂渙真,那個女軍爺也自稱自己是白桿兵呢!
“對了對了。”江濟財趕緊問道,“那白桿兵裡可有女兵?”
“奇了,你怎麼知道白桿兵裡有女兵?”丁發反問道,“那天帶頭衝韃子楯車陣的,就是一夥子女兵。”
“哎呀!白桿兵還沒死光呢!”江濟財跳起來說道。他將那日遇見呂渙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丁發。
“那位女軍爺叫你去鎮江?”丁發疑惑道,“鎮江那地方挨著朝鮮,有什麼好去的?”
“不去鎮江,咱們還能去哪裡呢?”江濟財反問道,“要是和沒頭蒼蠅一樣到處跑,遲早給韃子騎兵撞見,死得連全屍都沒有。”
“說的也是,好歹是白桿兵在守鎮江。”丁發點頭道,“別的官軍看見韃子就跑,白桿兵肯定不會!”
於是二人計較已定,打算一覺起來就帶著百姓前往鎮江。正說話間,白日裡丁發背來的傷兵咳嗽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勞駕......給口水喝喝......”
丁發二話沒說,開啟水袋給那傷兵餵了口水,那傷兵又沉沉昏睡了過去。
“小丁,這傷兵是......”
“是我的救命恩人。”丁發回答道。“遼陽城下我和鄉親們遇見了一夥韃子,眼看就要逃不掉了,結果忽然來了三四百個騎馬的官軍,跟那韃子混戰到了一起,我丁發又撿了條命回來。”
“官軍打贏了?”
“打輸了,韃子人多。”丁發嘆氣道,“三四百號人啊,就這小兄弟活了下來。我便拼了小命,從戰場上給他背下來了。”
這傷兵看著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江濟財看了看他年輕的面龐,也不知他娶妻生子了沒,差點就這麼交代在戰場上了。
“咱們要是認字就好了。”丁髮指了指那傷兵的腰間,“聽口音是四川人,就是不知道是哪支官軍的,要是能看懂腰牌上的字就好了。”
“四川人,又是四川人。”江濟財感嘆道,“那白桿兵不也是四川人嗎,你說他們從那麼大老遠的地方來,就這樣在韃子跟前送了命,這......”
“都是英雄好漢。”丁發說道,“比本地遼軍窩囊廢不知強到哪裡去了。”
......
攻下遼陽城後,努爾哈赤在城中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祭祀儀式,紀念在這場遼瀋大戰中戰死的兵丁將官們。隨後努爾哈赤一點也沒有多猶豫,派出代善、阿敏、莽古爾泰、黃臺吉幾路兵馬,如同旋風般拿下了金、復、海、蓋四衛,從遼陽到旅順,整個遼東半島,後金鐵騎已經能夠暢行無阻了。
然而在這如雪花般傳來的捷報當中,卻混入著一絲小小的雜音:遠在朝鮮邊境的鎮江堡,被一小股明軍偷襲得手,佟養真、佟養性兩位遊擊被生擒。
軍報上說偷襲鎮江的明軍只有兩百多人,這小小的數字努爾哈赤自然是不放在眼裡的。然而鎮江地處後金後方,與朝鮮接壤,雖說朝鮮沒有膽子對後金八旗動手,卻要擔心這股明軍與朝鮮勾結,還是早早剿滅為好。
“下令給阿敏。”努爾哈赤喚傳令兵道,“叫他領一千兵馬,把那偷襲鎮江堡的明賊剿了,順便再震懾一下朝鮮。”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