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群之中,晉王李善第一時間策馬跑了過去,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他見太子撐著膝蓋,躬身站在那兒許久都沒有起身,便問:
“大哥,你怎麼了?”
太子這才站直了身子,臉色有些沉重,但是卻笑著安慰他道:
“沒事,最近總是覺得腳麻,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晉王聽聞微微皺了皺眉頭,說:
“可讓太醫瞧過了?”
“沒有……腳麻還叫太醫,未免太嬌氣了。”他說著爽快地揮了一下手,說,“沒事,我先回去歇一歇,你們玩吧。”
說著他就抬了腳步,然後腳下一軟,倒了下去……
……
……
武德殿內。
幾個太醫站在皇帝面前,在皇帝疑問焦慮的表情中,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說話啊,這麼多人瞧了半天,結論呢?”皇帝的聲音還有耐心,有意安撫幾個太醫的情緒,希望得到一個答案。
一個太醫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來,羞愧地說:
“臣無能,太子殿下的右腿,毫無外傷痕跡,實在是查不出緣由,不知如何下手診治。”
皇帝的眸光凌冽了一瞬,但是沒有吭聲,而是看向了另外一個。
那個太醫也在他的面前跪了下來。
這一跪,讓他心下一涼。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喜歡看人卑躬屈膝,動不動就跪地磕頭。
這太醫一跪,就說明事情大了。
果然,就聽這個人說:“臣也查不出來。”
緊接著,一個兩個三個,剩下的三四個太醫全跪了下來,說他們無能。
皇帝整個人都愣住了,看著這些個太醫的頭頂,過了好一會兒才厲聲問道:
“怎麼會查不出來呢?好好的一個人,什麼外傷都沒受,突然腳就沒知覺了,總該有個緣由!”
幾個太醫互相對視了幾眼,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回道:
“陛下……許是有什麼緣由傷到了經脈,不是因為外傷,也不是因為毒,就有可能與前些年,殿下生的那場大病有關。
當時情況危急,太子殿下高燒昏迷許久,許是那時候落下了遺症,到現在發了出來。”
一提到那場病,皇帝就心驚膽戰,當時藥石難治,他連將和尚道士都請來,唸經做法事祈福的事情都做了!
“放屁!太子自從那以後,身體一直康健明明好的了!”皇帝忍不住怒喝。
這個時候太子的聲音傳了過來,說道:
“父皇,不必著急,只是腳麻而已,說不定過一會兒自己就好了呢?”
皇帝轉過了頭,見太子面帶微笑,語氣又故意輕描淡寫,知道他是在為那些太醫求情,於是稍微熄了怒火,扭過頭來認真地問:
“可有法子醫治?”
“我們試一試,針灸搭配湯藥,慢慢地真會好起來也說不定。”
皇帝鬆了一口氣,晉王聽聞也安心了許多。
這個時候,即便是心裡頭有些忐忑不安,但是他們還是相信太子會好的。
畢竟那麼健康的一個人,這點小毛病,定能扛過去的。
可誰知,一個月之後,太子的腳依舊沒有任何進展,甚至到了影響行走的地步。
……
大朝會上,文武大臣列隊朝堂之上,太子扶著腿,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的位置,他的每一步,都走在了眾人的心上。
皇帝更是像被踩了心似的難受,他微微側了臉撇開了目光,看著朝堂之下,維持著冷硬的威嚴,才沒有露出在意來。
自從太子患了足疾之後,皇帝就另外加了一把椅子,允許他坐著聽朝會。
一開始他的腳還不太嚴重,只是微微有些影響,在太子的勉力維持下,幾乎看不出什麼區別來。
可是漸漸地,他的病症一天比一天嚴重,眾人眼見著他從一個意氣風發的挺拔青年,變成了現在這樣,連走路都維持不了體面的跛子。
不心痛是假的。
沒有人會不心痛。
太子咬了咬牙,感受到眾人目光的他,頭一次知道了自卑的煎熬,可是他的驕傲和自尊,使他無法容忍自己有這種情緒。
於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站直了身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踏出正常的一步,結果……抬腳就歪倒了。
一直望著大哥的晉王,連忙上去扶住了他,強忍著要奪目而出的眼淚,淡淡地說:
“大哥,今天天氣不好,走多了腳疼吧?我扶你。”
太子揚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眸光沉重,沒有吭聲,只是緊緊地抓著他的胳膊,走過去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