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將目光收回來,不說話了。
說實話武柔這個問題連線著上下看,屬實有些大逆不道。
他失去依靠?不就是咒我父皇死麼?
可是這個罪名太大,他也不想因為旁人一句話就喊打喊殺,況且他能感覺到,武柔更多的是感傷自己,跟他沒什麼關係。
果然,就聽見武柔低下了頭,自言自語地說:
“……我也覺得我這問題很傻。殿下怕什麼呢?雖然年紀小,但是已經是王爺了。阿耶是皇帝,哥哥是太子,舅舅是長孫無忌。殿下的日子要想翻天覆地,恐怕得整個天下先翻了。
……只有我這種小女子才會怕。”
武柔眼睛悽惘地看著虛空處,喃喃地說:
“最近我總在想,女子是沒有家的。父母家也不是自己家,是孃家。成親之後丈夫家也不是自己家,是夫家。
父母去世,自己就有可能被趕出去。丈夫死了,還是有可能被趕出去……女子為何不能有個自己家呢?”
武柔朦朧的眼睛看向了晉王,真心地想要一個答案。
可是晉王畢竟也是一個孩子,他不曾想過這樣的問題,更不可能知道答案。於是一下子梗住了。
武柔見狀,失望地嘆了一口氣,從席位上起身,規規矩矩地向著他躬身行禮,沉默地告退了。
……
……
“你最近怎麼又跟洩了氣似的?”徐充容看著武柔,寡淡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驚訝。
武柔正蹲著身子替她奉茶,聽聞收回了手,輕輕地撫上了自己的臉,說:
“沒有吧……阿柔不是一直如此麼?”
徐惠高傲地冷笑了一聲,說:
“小丫頭到底是年輕,心思飄忽不定,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不高興,有什麼心事說出來,我若是心情好,說不定能幫你解決呢。”
我想升官,我想生個孩子。充容娘娘祝我一臂之力吧!
武柔在心中吶喊。
可是她萬萬不能說,而且徐惠肯定不會幫她的……她自己都沒孩子呢,說出來怕不是立馬挨一頓打。
但是怎麼也不能錯過徐惠想要幫她的機會,於是眼珠子轉了轉,說道:
“進宮許久了……沒有跟宮外透過信兒,不知道我母親和妹妹們過的怎麼樣了……”
“這還不簡單,宮裡低階嬪妃不能與外頭通訊,可是二品的嬪可以啊,你有信兒我可以讓我的家人替你傳。準備說些什麼?”徐充容說著這些的時候,仰著下巴語氣傲慢,但是一點兒也不惹人厭煩。
武柔不由地牽起了嘴角,想了想說:
“……沒什麼,就是想告訴母親,趁著我在宮裡還有些受寵的名頭,趕緊為妹妹們尋一個靠譜的親事。
我恐怕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但是至少母親和妹妹們過得好一些,省得再受那兩個兄長的欺負。”
“靠譜?什麼樣的才算靠譜?……你年紀不大,還操心你妹妹們的親事呢?你母親又不是沒有主意的人,你不說她不知道?”
徐惠的語氣總是沒有客氣的時候,這時候再加上反諷,更顯得帶著責備。
武柔臉色一紅,連忙說:
“不是……不是我想做我阿孃的主。娘娘不知道,我母親對婚姻,更看重兩情相悅。這一點,到我進宮之時都從未變過,我擔心她們想不通,錯過了這次的機會。
以後若是時間長了,兄長知道我在宮中根本就入不了陛下的眼,他們還會欺負母親。”
她們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徐惠或多或少的知道點兒武柔的家事,對她也很同情。
聽了這話之後,她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說:
“這可不容易……你兄長襲了應國公的爵位,雖然這爵位只是虛銜沒有實權,到底清貴。
你自己進宮服侍陛下能唬住他們,你的妹妹們得嫁給誰才能有用?況且,也不是想嫁就能嫁的。
你父親到底是木材商人出身,你那兩個兄長……沒有才名也沒有中科舉,可見本事平平,前途不顯。若是正經的聯姻,這條件在長安城的勳貴眼裡可不夠看的。
或者說……你希望你的妹妹們憑著姿色,去給誰家做妾?”
武柔一直聽著,心裡越來越沉,但到最後她連忙擺手道:
“不不不……妾的身份低人一等,尋常人家的妾那都是奴婢出身的人才做的,總不能耽誤了妹妹們一輩子。”
“那你要怎麼辦呢?”徐充容問。
武柔低著頭,回答不出來了。
她是想著讓妹妹攀個高枝,找個憑恃,可是找誰呢?
徐充容見她為難,可憐見的,於是想了想說道:
“也不是沒辦法……俗話說的好,宰相門前三品官,有時候這小人物裡頭也有能鎮住人的。你若是有門路,就往各個王府的親信跟前使使勁兒。”
武柔一聽抬起了頭,眼睛亮了,在心裡頭細細地衡量。
然後就聽徐惠高傲地仰著下巴,替她分析:
“各王府的親信,他們雖然位份不高,但是有天家皇子的照拂,來往親密有交情,又說得上話。
到時候若是結了親,因為身份低,反倒沒有那麼多講究,能時常的回孃家看看,若是碰見你們兄長苛待,也能讓王爺幫著遞兩句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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