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了之後,兩個人都低著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不遠處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兩人齊齊抬頭一看,就看見四人抬的轎攆到了近前。
轎攆沒有儀仗,上頭坐的也不是宮裡一二品的嬪妃,而是一個身材發圓的年輕人。
他生的一張菩薩臉型,有點雙下巴,看起來很溫和親善。明明五官端正,只是因為胖,那雙鳳眼成了一條縫,眼尾還有些吊梢,看起來有些促狹。
武柔正在想,看這與皇帝相似的程度,該是哪個兒子?就聽旁邊晉王喊道:
“四哥。”
原來是魏王,長孫皇后的二兒子,太子的弟弟,晉王的哥哥。
他只比太子小一歲,比晉王大了八歲,中間出生的是長樂公主,城陽公主。
武柔連忙低頭見禮,道:
“見過魏王殿下。”
魏王在轎攆上“嘿嘿”笑了兩聲,也不讓人落攆,他又瞄了武柔一眼,問道:
“你們在這兒幹嘛呢?”
晉王看著他平靜回道:“父皇交代了武才人差事,命我協助,我們商量商量。”
魏王有些疑惑,眼縫裡頭的瞳仁又晃到了武柔的身上,說:
“哦……這位就是武才人啊,……後宮什麼事情還需要皇子協助啊?真是奇怪。”
他像是自言自語,語氣也很溫和,但是武柔從他的話裡聽出了猜疑的感覺,從一開始就好像是在惡意揣測什麼。
這讓武柔內心十分不爽快。一個當哥哥的,對著晉王那樣溫和守禮的孩子,心裡頭在放什麼齷齪的狗臭屁?!
“回魏王殿下,是宴會的事情。”武柔低著頭,恭敬又十分簡短地回了一聲,不太想搭理他。
但是晉王好像也不熱情。
“四哥,注意身體,抬轎攆的人都累得滿頭大汗,快去吧,說不定父皇在等你。”
魏王這才著急起來,揮著圓胖的胳膊說道:
“啊對,快快,掉頭去正殿。”
魏王走了。
武柔看著遠處的人影,心中滿是疑惑,問道:
“晉王殿下,魏王殿下為何能乘轎攆?宮中不是除了陛下,太子,還有一二品的嬪妃,出行之時有儀仗,乘轎攆,其他人都不能坐的嗎?”
“凡事都有例外,那是父皇賜的。我四哥喜文,文章書法都很好,就是不愛動,所以身體胖了些。
每次他從宮外進宮來,都累得一身的汗,父皇心疼他,所以賜了轎攆。”晉王說。
這叫胖了些嗎?胖的眼睛都快沒了!
武柔見晉王言語間依舊溫和,還替魏王找體面,很想問問他:你剛才沒看出來你哥怎麼想你嗎?
可是看著晉王沉靜的側臉,清澈乾淨的眼睛,心想還是算了吧,他還小,跟他說這些憑白汙了他。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晉王聽得懂。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聽不懂旁人的隱晦意思,感覺不到惡意呢?
他只是懶得計較罷了。
這個四哥,雖然是嫡出,但是小時候過繼給了叔父家,後來才要回來的。
已經被拋棄過一次的孩子,難免心裡頭有些創傷,心思敏感。
從他記事起,這個四哥,就一直跟太子哥哥爭,太子之位他爭不動,就想法設法的爭父皇的寵愛和看重。
知道父皇愛才,他就拼命的學習,拉攏有才之士,編書修纂寫文章,頗有些才名。
再加上父皇確實對他心有愧疚,存了特殊照顧的心思,所以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都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也不知道為何還不滿足。
時不時地就要陰陽怪氣的找他的不足,找太子哥哥的不足,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是好的,是最不該被捨棄的那一個。
一開始晉王也生氣,每次遭了質疑,還會為自己辯解幾句。
後來他就懶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他又不需要在父皇跟前爭寵,又不想當太子的,在乎這些做什麼?
武柔見晉王一直望著魏王離開的背影,許久都沒有動,似乎在想些什麼,於是提醒他說道:
“殿下……有沒有關於吐谷渾的書籍,我想看看了解一二,回頭跟那些女郎講的時候,才能有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