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想得多了,想他從前在您跟前是什麼態度,現在又是什麼態度?!”
太子陰沉著臉沒吭聲。
晉王在一旁連忙解釋道:
“父皇沒想那麼多,他喜歡那冊《括地誌》,經常有些疑問要問兩句,所以才將四哥留在了宮裡。過一段時間,他將《括地誌》差不多翻完了,肯定就讓四哥回去了。”
“陛下時常不會想太多,但是擋不住旁人想得多啊!”戶部尚書的嫡子說著扭過頭,對著身後的人群喊道:
“魏叔玉!你覺得呢?”
武柔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見人群中間有一個不起眼的少年舉起手,示意自己在。
他跟晉王差不多大,太子的伴讀們大多都是二十歲朝上,他夥在裡頭,不顯眼也變得顯眼了。
魏叔玉見眾人都看著他,於是連忙說道:
“我回家之後,會跟祖父說這個事情的。”
太子扭過頭看了魏叔玉一眼,輕聲安撫他說:
“魏大人身體不適,在家養病,就不要麻煩他了。”
另外一個伴讀不贊同,說:
“不麻煩魏徵魏大人,誰來說動陛下?也就魏大人開口,陛下才會覺得事情嚴重,要不然,就連晉王都覺得沒什麼,陛下只會覺得咱們小題大做。”
武柔這才明白,怪不得這魏叔玉年紀這麼小,也成了太子的伴讀,敢情是因為魏徵最近做了太子太師之後,這魏徵的孫子魏叔玉才進的東宮。
“我不是……”晉王本來想為自己辯解兩句,一想還是算了。
他主張等父皇自己放四哥出宮……確實跟他們說得也差不離。
可眼見著四哥對太子越發的不恭敬,確實不能不管,要不然兄弟間的感情只會越來越差。
太子這回沒說話,陰沉著臉算是預設了。
……
……
打獵過後的第二天,會有馬球賽,在外頭的馬球賽,參與的人數和規模,都會比在宮中多得多,跟著出來的年輕男女大多都會參加。
往常,這第一場,都是由太子來開球的。
今年就由晉王代替太子開球。
看臺上,武柔跟晉陽公主坐在一起,看著晉王揮舞著球杆,將球打出去之後,裡頭的兩隊人像是風一樣追了過去。
晉王就溜到了賽場邊退了出來。
武柔見賽場之上,還有不少胡人摻雜其中,大家都纏在一起,球在場中四處遊走,基本上就沒有落地的時候,場面之激烈,遠超宮內她所見過的比賽。
她的心神都被吸引了過去,片刻都不敢離開。
突然,耳邊兒傳來了熟悉的說話聲:
“哼……現在只要但凡需要太子出面的地方,都由小九代勞了,那直接讓小九當太子不好麼?”
是魏王的聲音。
武柔瞳孔一縮,轉過頭向上方看了過去。
御座之上,皇帝坐著,長孫無忌就站在他的身邊,兩人聊得專注,皇帝時不時地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邊。
但是坐在皇帝左下手邊的太子,明顯是聽到了魏王的話,手上端著酒杯,眼神望著前方,捏得手指節都發白了,眼神幽幽的,閃著隱藏的恨意。
武柔順著太子的目光尋了過去,正好落在了走回來的晉王身上。
她突然覺得有些緊張,於是偷偷地用胳膊推了晉陽公主一下,使了使眼色。
晉陽公主也覺得這氣氛不對,但是又不知道怎麼緩和,她苦著臉小聲地說:
“你推我我也沒辦法啊……”
這個時候,晉王從下頭拾階而上,走到了御座之前站定,先是對著皇帝行了禮,然後又對著太子行了禮,最後溫和的對著皇帝身旁的長孫無忌,喊了一聲舅舅,算是打了招呼。
長孫無忌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眼中有欣慰,萬般感慨地說:
“眼見著晉王殿下也長大了,時間過得真快。”
這話應該是接著與皇帝聊天的內容,對著皇帝說得。
他一看就是文人的樣子,有幾分傲氣的風骨,但是身材極為瘦弱,又高挑,在大唐這樣崇尚健碩的審美氛圍下,他就像是一直參加辟穀,準備修仙得道的道士似的。
武柔在心裡頭腹誹,要說外甥像舅,晉王和這長孫無忌,還真有點氣質相像,只不過晉王是天生的仙胎,長孫無忌是後天修仙的道人。
這個時候,突然“啪”地一聲響,太子手裡捏著的瓷器杯子破了,酒水撒了他一手。
眾人,甚至是皇帝都驚訝地看了過來。
太子攥著剩餘的瓷器碎片,血水和酒水混在了一起,成了淡淡的粉紅色,往下滴答,他惡狠狠地瞪著晉王,怒道:
“你剛剛喚我什麼?大哥?……現在連你也不把我當回事了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