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監國。
太子李善每次從太極殿的後宮出去的時候,都會在門口的位置站一會兒,手裡拿著那顆紅色的琉璃珠子,看著外頭的場景。
從這個位置,可以看見大殿高高的天花板上,雕花彩繪的龍騰祥雲的吊頂,各種鮮豔的色彩鋪陳了整個大殿,一直延伸到了遠處,像是極盡了天下的財富和貴氣。
身著紫色緋色的官員站立在朝堂的兩側,越是前頭的,年紀越大,鬍子花白,黑色的幞頭帽子,佈滿皺紋的臉,身姿挺拔,神色肅然。
這些人都曾經歷過人生的大風大浪,刀尖上鍛煉出來的泰然氣度。
他們跟隨著父皇建立了大唐的基業,自有一番屬於自己的驕傲和自信,即便是為人臣,也不會讓人生出絲毫輕視之心。
而他呢?他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從一出生,就在這深宮裡,不曾為大唐流過血,立過功,頂了天的人生大事,不過就是身邊的人生離死別,是再平凡不過的人生體驗。
但是這樣的他,現在是大唐的太子,是這些人未來的皇帝,是掌控這些人的性命,甚至整個大唐命運的人。
每每想到此處,他都會脊背發緊,頭皮發麻,生起一股虛無荒謬的感覺,只想轉身就走,接著躲在自己舒適的領域裡,做一個只需要讀讀書,吃喝玩樂過日子,不需要負擔成敗的小角色。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那顆琉璃珠子,珠子裡的紅色,依舊像是流動的鮮血一樣,有一種活躍且殘忍的美麗。
假裝自己像別人一樣吧,野心勃勃,對大權在握欣喜若狂、精神抖擻。
他伸手將琉璃珠子遞給了身邊的內侍,深吸了一口氣,抬步走向了大殿內的御座之下。
御座三階,天子位非天子不能登,太子監國居二階之上,佈置一案几,供臨時聽政。
他在眾人的行禮聲中,在案几下落座,開始了三天一次的大朝會。
只是他做了許久的建設,鼓起的野心勃勃,在朝臣中的眼中,依舊是稚嫩且沉靜的,甚至還帶了一點點兒,不明顯的厭棄。
等下了朝之後,他從御階下走下來,拐進了後宮,問身邊的內侍:
“孤今日言行可有不當之處?”
內侍聽聞,立馬恭敬地回道:
“太子殿下頗有王者之風,朝臣們無不敬服。”
李善一聽,就是知道他是在拍馬屁,眉眼間有明顯的失望,不知道為何腦海中又浮現出了武柔的臉龐來。
若是問她,她定然會說實話的,不會藏著掖著,他想。
他矜貴的伸出了手,微微嘆了一口氣,喃喃道:
“算了,指望你們能說什麼實話呢……”
內侍官連忙將手裡保管的琉璃珠子,雙手捧著遞到了他的手上,一邊遞,一邊還在竭力地證明:
“太子殿下,奴婢說得真是實話啊。”
李善也不管他,將珠子往背後一握,徑直走了。
……
午休過後,李善正在看著皇帝給他寫的信,信件上都是些尋常話語,告訴他所經過的山川風貌,和一些令他興奮的小事。
一個御駕親征的皇帝,心態如何的輕鬆自信,從這些信件上可見一般。
李善總是很欽佩自己父皇的這一點,好像不論什麼事情,到他那裡都輕而易舉一般。
正在在心中感嘆,內侍官進來說:
“太子殿下,武才人求見。”
李善聽聞,抬眸看了一眼案几邊兒擺放的琉璃珠子,便面無表情地回道:
“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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