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跟你們介紹介紹我自己,我今年十四歲,家裡人都叫我阿柔。剛入宮不到三個月。
雖然家境不錯,但是卻也吃過苦,沒有那麼講究,所以你們大可以放輕鬆。
至於性子,阿耶常說我有些男子氣,有擔當心腸硬,雖然名字叫阿柔,可是內心卻不像尋常女子一般柔軟。
我覺得我不是不柔軟,我對自己人明明很好的,只是特別記恨背叛。我給了旁人一處好,不還回來也就罷了,敢傷我,我絕不會輕易算了。”
武柔年輕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戾氣,又轉而說道:
“所以,我對你們的要求只有一條,就是忠心,笨一點隨便一點兒都沒關係,要想我所想,急我所急。只要你們真心對我好,我也會護著你們,絕不會讓你們跟著我吃苦的。”
她說著轉身走到了一旁,找了一斤銅錢的小額兌票,一人發了一張,相當於兩百文。
而九品宮女一個月的月奉是五十文,新入宮的初階宮女是沒有錢拿的。
“這是見面禮,你們每個人我都喜歡,所以都一樣,以後我每得了賞賜,都會分你們一些。到時在按照品階或者功勞給。”
一開始她不想給的太多。
阿耶說過,由少到多是恩賞,由多到少就是懲罰了,不論一開始多的時候多離譜,後來少的時候多合適,都不能給底下人越過越回去的錯覺。
她一邊發著,一邊又補充道:
“當然,若是家裡有什麼困難,缺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會替你們想辦法。”
四個人阿瑟斯和綵衣沒有什麼大反應,一個是謹慎,一個是害羞。
後頭站著的三春、四秋畢竟年紀小,接過了錢之後高興地道謝:
“謝謝媚才人賞賜。”
武柔感覺自己的腳都不自覺地磕了一下。
不管聽多少次,真的適應不了這個稱呼啊。
武柔扶了一下額頭:“那個……叫我才人就行,不要加那個媚字。”
“好,謝謝才人賞賜。”兩個人齊聲說。
……
……
武柔沒日沒夜地背了三天的名冊,終於在徐充容的審查下過了關。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頂著黑眼圈看徐充容的時候,徐充容不僅僅看她的鄙夷神色少了,而且還露出了可憐她的眼神。
然後……又扔給她一個書單,讓她去弘文殿找書看。
還是老樣子,要抽查,只不過這一次給了她一個月的時間。
武柔一看,都是些祭祀禮儀,皇室葬禮的等級典章、制度等等……
她頭皮都快麻了,雖然尋常人家也有祭祀,喪葬規矩,作為當家主母自然要學要管,但是絕沒有這麼大的規模,這麼多規矩。
她從前以為後宮嬪妃們只管爭寵就好了,結果她這五品的嬪妃,跟女官也沒有什麼區別。
尤其是……皇帝陛下還不喜歡她。
武柔讓阿瑟斯帶著自己到了弘文殿,在滿室的藏書中走了沒多久,就看見了一個熟人的身影……
晉王。
當時正值晌午,弘文殿裡幾乎沒有人,外頭的蟬聲叫得撕心裂肺。
隔著一排書架,武柔只能看見他半個肩頭,背對著她,那一頭濃密烏黑的頭髮,依舊綁著沉重的單髻,只是束髮的綁帶變成了黃色。
武柔正在懷疑是不是他,他便轉過了身來,伸手將手裡的書冊塞進了間格里,然後一抬眼看見武柔,又愣住了。
他似乎看見她總是很驚訝。
“見過晉王殿下。”武柔笑眯眯地,像是逗孩子一樣,“晉王殿下怎麼總像是做錯了事情被抓到一樣?”
李善垂了一下眼睛,然後又抬了眼睛直視著她,沉靜地說:
“武才人,尊卑有別,你跟本王說話是不是太隨便了些?我雖然年紀小,可不是你弟弟。”
武柔聽聞,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小了,眉眼都失望了,低下了頭。
她沒吭聲,垂頭喪氣地往外走,李善正好也往外走,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層層的書籍,書架上高高矮矮的書冊遮擋了視線,偶爾能在空隙間瞥見對方的影子。
李善瞥了她一眼,見她剛剛還很活潑,此時一下子變得傷感至極,就想自己是不是話說重了。
然後就聽見武柔小聲嘟囔說:
“我沒有弟弟,我要是真有一個你這樣的弟弟就好了。”
她本沒有指望晉王會搭話,是真的對自己說的。
如果她有一個像晉王一樣,一看就不是凡俗的弟弟,武家的親戚們怎麼敢不管她們呢?
說不定還會巴結著給她們好處,想著雪中送炭,等哪一天他飛黃騰達了好得一份回報。
“你來這裡做什麼?”李善突然問,聲音依舊沉靜,但是比剛才溫柔了很多。
“我來找書,充容娘娘給了我一個書單,讓我讀,說是要抽查。”武柔趕緊說,只是不敢像逗孩子一樣嬉皮笑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