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德妃?她竟然是這樣的來歷嗎?
站在後排的武柔靜靜地聽著,心中十分的震驚。
陛下的後宮真的是……
“娘娘說得對,天下誰人不知道陛下求賢若渴,那崔氏聞名天下,就是因為歷朝歷代都出賢達,可惜在咱們大唐,名臣有房相杜相,那崔姓可不見人影。”有命婦出聲討論。
“這倒是真的。”又有人應和。
韋貴妃輕聲“嗯”了一聲,接著說道:
“他們能歷朝歷代出賢達,那是因為他們家族世代以詩書傳家,又握著進朝堂的舉薦門路,旁人可沒這機會。
可是自北魏以來,這民間讀書的人多了,自然要公平競爭。
天下人何其多?他們幾姓又不是真的天生貴種,血統高貴,自然顯不出他們的能耐了。”
眾人聽了之後,沉吟思索不出聲。
那個活潑的三品郡夫人突然冷笑了一聲,對著韋貴妃說道:
“聽了娘娘這話,我這心裡頭可是舒服多了。前些日子,這蔣國公的小兒子要娶妻,不知怎麼看上了崔姓姑娘,專門託我去說和。
我也知道四姓之人互相通婚,瞧不起旁的。可是聽聞那崔姓姑娘家裡是個小旁系,無官無職的,就只是在洛陽有幾分薄產罷了。
那蔣國公的父親可是大唐開國的功臣名將,天下聞名,祖上更是從北周時就顯赫於朝堂,德行名聲又好。
我想著無論如何娶一個崔姓小旁支的姑娘,也不算高攀。於是就專程去了洛陽一趟。”
她說著臉上的表情冷笑更甚,似是恨極了,說道:
“誰知我一個三品的誥命,到了他家好說歹說,他們話倒是說的客氣,就是咬著蔣國公家姓屈突,不是漢人血統,怕辱了祖宗清譽死不鬆口。
我當時還沒覺得有什麼,後來越想越不是滋味。
那蔣國公家可是一等一的公爵,替陛下鎮守洛陽,忠心耿耿。到了他的嘴裡,就跟血不乾淨似的。
就好像只要是姓崔的,不管相貌品行如何,就天然比旁人高一等似的,真叫人不舒服!”
又有人說:
“他們啊,別管直系旁支,有沒有功名,這自視清高的調調可是一脈相承。你別說姓屈突了,我這姓李的去了,不照樣得吃一套瞧不起?”
武柔聽聞,抬眼瞧了過去,見是李氏宗親的一位王妃說話,心中不免有些驚駭。
不知道她這是附和韋貴妃之詞,還是真是有此類事情發生過。
那四姓之門難道真的就如此清高,連皇族的面子都不給嗎?
韋貴妃此時柔柔地開口說道:
“他們倒不敢瞧不起李氏皇親,不過就是酸罷了。陛下廣納賢才,不論出身不論血統,斷了他們四姓門閥壟斷朝綱的路,不過是想在那兒端著自抬身價罷了。
他們端著就端著了,陛下胸懷大度,也不會因為一兩個沒本事的自詡清高就降罪於他們。
可是咱們萬萬不能自輕自賤,以自己實打實的富貴功勳,去抬他們的虛名。我聽說許多考了功名的讀書人,做了官,反而要花重金去求取四姓高門的姻緣,就為了讓自己的出身好聽?”
其實何止那些寒門出身的讀書人,這些到場的都是在嫁娶之事上活躍的人,家族裡頭誰家想攀四姓高門的名聲,誰自己心裡頭都清楚。
於是一時間許多人都低下了頭,感覺韋貴妃在對映自己,互相看看羞紅了臉。
就聽韋貴妃接著說道:
“這當真是糊塗了,分不清首尾始末。他們怎麼不知道,既然已經入了朝堂,自己便已然是貴了,怎麼還去捧無功無名之人的冷臉?
這倒好了,大唐明明寒門士子人才濟濟,功名顯赫,反倒讓那四姓之門的名聲比前隋還要響亮了。”
“貴妃娘娘教訓的是,我等謹記於心。”頭髮花白的國夫人引了頭,其餘人紛紛垂首應和。
賞花宴自然主要還是賞花,韋貴妃輕描淡寫地將話題揭了過去,後頭就真就是一些家常故事,然後帶著二十個命婦,一邊閒聊,一邊將皇宮後花苑的景色逛了逛。
武柔一直隨侍在一旁,看著有哪位髒了鞋子衣裙,便趕緊上去詢問,幫著解決一些突發的小事。
就這樣,這一場賞花宴終於散了,她繃著的神經也鬆了下來。
武柔親力親為,又送了命婦們出了宮門,回來準備看著宮婢們,將賞花宴的殘局收拾乾淨,就驚訝地看見韋貴妃的儀仗還沒走。
她坐在蜿蜒的長廊中央,身後是擺開的貴妃儀仗,身處於燦爛的花海中,一身貴妃服飾明亮又華貴。
明明是富貴至極的熱鬧畫面,她的神情卻是落寞的,搖搖地舉著酒杯,朝著空中敬了一杯酒,說:
“長孫姐姐,又是一年秋天……敬你。”
她似乎是已經醉了,歪在矮榻席位上,臉上泛著微微的紅色,雙眼朦朧,雍容華貴的臉上滿是悵然。
武柔猶豫了一瞬,慢慢地走了過去,又站在了剛才伺候的位置,規矩地低著頭沒說話。
韋貴妃自然不可避免的瞧見了她,衝著她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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