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卻被野蠻生長的大樹遮擋去大半,微風不時拂動,幽靜的森林深處只有樹葉的嘩嘩響聲。
白芨在這個早上,並不是自然醒的。她躺在煉藥室的地板上,偏頭看螞蟻在地板上亂爬。
也許是因為昨晚的甜點掉在了地上?哦,不對,她根本不會做甜點。
腦子裡嗡嗡作響,像是宿醉一樣,還有種深入骨髓的痛感,讓白芨的面部不斷抽搐,一時間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
煉藥室裡很亂,四處丟放的書籍和毛毯,還有擺放隨意的瓶瓶罐罐。白芨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姿勢,但她揮手就拍倒了藥瓶,清脆的聲響放大了她的煩躁感。
她應該去人類那買一個奴隸,如果人類那還賣奴隸的話,買來的奴隸至少可以在這種時候扶自己起來。
——至於現在,先解決眼下的問題,如何在不損壞腦子的情況下把腦子裡的那個鬼東西弄出來。
哦,對。從不知道什麼情況的狀態下驚醒,白芨還沒有任何動作,就馬上感知到,她的腦子裡多了個奇怪的東西……
——
男孩跌撞著跑進森林深處,抓捕他的是六個成年男子,見男孩還在不知死活的不停的往深處跑,身材魁梧的男人們紛紛停下了腳步。
“老大,那裡面……”
“嘖,這臭小子,真會挑地方跑啊。”
“我們還追嗎?”
小弟們亂七八糟的爭論著,有的已經害怕的想離開這裡。
領頭的刀疤男也有點怕,但又不是很甘心。買那臭小子的時候,看他皮相好,他可是花了兩萬。如今一分沒掙到,不追回來,這錢就全打水漂了。
“我們在這等段時間,把這邊上都圍起來,他出來了就帶走,要是沒出來,呸!回去找那個老太婆把錢要回來!”
“是!”
——
另一邊還在機械性往前跑的男孩倒還算幸運,一路上沒出什麼意外,也沒遇到異族。
只是體力終有用盡的一刻,他摔倒在沼澤地旁,身上的傷口再次崩裂。
男孩不甘心止步於此,他雙手努力的向前抓去,抓緊前方的雜草,然後費力的將身體向前拖動,身下延伸出一條清晰的血痕。
他聽到了森林裡有不知名的野獸嚎叫,但不知道為什麼,它們並沒有衝出來吃掉自己。
“嗯?慾望……好吵,我能不能……”
意識到最後,朦朧的視線中,出現了個著一身黑衣,不清面容的女子。
——
“去死吧!你個災星!”
“我為什麼會生出你?你是個怪物!離我遠點!”
“來,過來,媽媽帶你好好收拾下。”
“一萬,不,兩萬,一口價兩萬,這是他的賣身契,以後你們想怎麼對他就行。”
“這個皮相,賣給哪個富婆老爺呢?”
“要不要先享受下?這種貨色平日裡可不多見啊。”
“你可別搞,老大說了不能碰他,他現在一身傷,還要再養養才能賣出去。”
“臭小子!別跑!”
“你跑不掉的!”
!
男孩猛地坐起身,背後全都是冷汗。他下意識忽略了身上的傷口,等他想起時,卻發現以往一直伴隨著他都快習慣的的疼痛感全都沒了,整個人格外的清爽。
身體下的被褥也非常綿軟,只有感受過疼痛,才會知道平日裡的被忽略的日常狀態是多麼的舒服。
“你醒了?”
男孩迅速轉頭,發現是昏迷前出現的那名女子。
她穿著一身黑衣,有點像那些搞宗教的,但衣著又很簡單,服飾上是一些繁雜的花紋,看上去有些神秘。
再看女子本人,長髮如墨,帶些微卷,劉海倒是直的,但卻被一剪子剪上去呈斜線式,看上去有些奇怪。至於長相,只能說她耐看,整張臉看下來唯一出彩的就是那雙眼睛,明明漆黑的如潭死水,在光下卻會反射出暗金色的光芒,使女子多了幾分“神性”。
被那雙眼睛注視著,男孩渾身僵直,連呼吸都不敢放大。
“醒了?醒了就可以……嘶。”女子表情不耐,她開口就要趕人,但不知為什麼又住了口。
抬手捏住鼻樑,又劃上額頭按著,白芨忍下嘴邊的粗口,終是改了話:“既然已經醒了,沒地方可去,就留在我這吧,小gu……孩。”
男孩因為她的話無措起來,匆忙起身,三兩下鋪好被子,乖順地坐在一邊,臉上的表情還留有幾分防備,更多是害怕,雙手抓緊自己的衣襬。
男孩有注意到,他的身體被清洗過,身上的傷口也都有處理過的痕跡,身上帶著藥草的青苦味,新換上的衣服也是女人款式,對他來講還有點大……總的來說,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裡,這位神秘女子對他做了許多事情。
男孩其實也知道這林子危險,特別是林子深處更是危險加倍。昏迷前見這女子閒庭信步般出現在那,想來不會是個普通人。
只是不知道女人的一系列舉動是否出於好意,但女人既然提到可以留下,確實讓男孩一直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
但即便如此,男孩依舊沒有馬上全心的信任女人,畢竟他對女人一無所知,這份“好意”的背後,也有可能是對他有所圖謀。
就像他曾經的家人一樣……
想到這,男孩心裡也覺得荒繆,不知道自己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可讓人“期待”……
“什麼?取名字?開什麼玩笑。”女人好像是在跟什麼人對話,她語氣裡滿是不爽,聲音也越說越大。儘管男孩被勾起好奇,但還是老實的低著頭,連餘光都沒敢亂瞥。
“取名字不是我的活,我不喜歡給別人取名字。”白芨看向了少年,“你原先叫什麼?”
名字包含著期盼,是關係的建立,亦是因果糾纏的開始。她自覺能留下一個一看就不簡單,滿身慾望纏身的男孩已經算是在努力的做任務了,可與他建立關係什麼的還是算了。
白芨在一些方面格外吝嗇,她不太想和太多人扯上干係,那意味著麻煩。
“我,我沒有名字。”男孩聲音侷促,依舊低著腦袋,“他們都叫我怪物。”
“啊,好,那你以後就叫怪物了。”白芨毫不在意這名字意味著什麼,也不管這樣會不會傷害到男孩,“誰說怪物不可以是名字呢?”
白芨不在意別人的想法,反正她是沒覺得這有哪裡不好。
“吶,你好,怪物。我叫白芨,是這個屋子的主人,也是你以後的si——監護人,在你十八歲以前我都會照顧你,至於那之後,你就滾出這裡愛去哪去哪吧。”說著,白芨不理會腦子裡氣的直蹦噠的鬼東西,對“怪物”伸出手道:“握個手吧,就算我們之間的契約成立了。”
說真的,男孩不喜歡別人叫他怪物,他能感覺到那些叫他怪物的人對他充滿惡意,包括他的生母。他們厭惡且唾棄他,但又懼怕他。
可女子白芨並沒有這些惡意,怪物一詞於她沒有任何意義,她只是想找個名字來稱呼自己。
男孩心想著,無所謂了,反正他已經習慣了被叫做怪物。他安慰自己,撫平內心深處淡淡的失望感。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一切情緒,雙手握上女子的手。
這份溫暖讓他感覺很不真實,他下意識的想要握緊,但白芨已經撤開了手。
“好了好了,就這樣吧,這就是你的房間了,你先在這休養好,過段時間我領你認認路。”白芨收回手後無意識的在裙襬上抹了一把,沒注意到男孩垂下的眼睫,“哦對,還有一件事,你的賣身契。”
她“聽”到那些傢伙們還沒有走,可賣身契這會應該也不會在他們身上……有點麻煩,但不想拖了,趁現在直接進城去他們的地盤將賣身契弄過來吧。
“你太棒了,白芨。”白芨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寬慰自己,“正好你也需要去買些東西。”養小孩是件很麻煩的事,儘管她沒打算投入多少情感,可物質上的東西卻是不能缺的。
腦子裡的鬼東西這會倒是靜悄悄的沒有吭聲,儘管存在依舊清晰,但已經適應了一個早晨的白芨終於堪堪接受了這個傢伙。
——啊,該死,趕緊把這十幾年的時間過去吧。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