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三刻,
朱雀門前的廣場,卻比往日任何廟會都要擁擠,黑壓壓的人頭,一眼望不到邊,
沒有人交談,甚至連孩童的哭鬧聲都沒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廣場中央那座新搭起來的,足有三丈高的木臺,
臺上,數百名身穿囚服的僧侶,被玄甲軍士卒粗暴地押著,跪成一排,
為首的,正是大慈恩寺主持,辯機,
他雙腿已斷,只能癱軟地跪著,往日裡的仙風道骨,此刻只剩下狼狽與死灰,
“咚——”
一聲沉悶的鼓響,從皇城城樓上傳來,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李世民身著玄色龍袍,頭戴通天冠,在一眾文武的簇擁下,緩步而出,
他沒有走向城樓,而是徑直走下臺階,一步一步,踏上了那座高臺,
隨著他的腳步,整個廣場的空氣,彷彿都凝重了幾分,
李世民走到高臺正中,俯瞰著臺下數以萬計的子民,又低頭,看著腳下跪著的辯機,
他的聲音,沒有藉助任何法力,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廣場,
“辯機,”
辯機身子一顫,緩緩抬起頭,眼中滿是血絲,
李世民看著他,平靜地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自稱得道高僧,受萬民香火供奉,”
“朕問你,你大慈恩寺名下良田萬頃,可曾親手種出過一粒米,救濟過一個饑民?”
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臺下的百姓,瞬間騷動起來,
許多人,都曾是佛寺虔誠的信徒,捐出過自己辛勞所得的錢糧,
他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是啊,那些良田,產出的糧食去哪了?
辯機臉色慘白,嘴唇劇烈地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種米?救人?
他堂堂地仙高僧,畢生都在參禪悟道,追求佛法,何曾理會過這等凡俗之事,
見他不答,李世民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朕再問你,”
“我大唐立國以來,北有突厥犯邊,西有吐谷渾騷擾,邊關將士,浴血奮戰,馬革裹屍,”
“你大慈恩寺,養著數百身強體壯的武僧,可曾有一人一騎,北上殺敵,保家衛國?”
這一問,更是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尤其是人群中那些家裡有子弟正在邊關服役的百姓,他們的眼神,瞬間就紅了,
“回答朕!”
李世民一聲爆喝,龍威隱現,
辯機被這聲爆喝嚇得魂飛魄散,道心本就破碎的他,再也承受不住這股壓力,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用盡全身力氣,嘶聲辯解道:
“我佛慈悲,不沾殺孽……出家人,不問世事……”
話音未落,
“呸!”
臺下一個滿臉風霜的老兵,狠狠地朝著高臺吐了一口唾沫,
“俺兒子就在北邊殺突厥狗!你們不沾殺孽,俺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這一聲怒吼,像是點燃了火藥桶,
“說得好!”
“憑什麼我們交稅服役,他們就能躲在廟裡享清福!”
“不保家衛國,還侵佔我們的田地!這是哪門子的慈悲!”
臺下的民怨,如同沸騰的開水,徹底爆發了,
憤怒的咒罵聲,匯成一股巨大的聲浪,幾乎要將高臺掀翻,
辯機看著臺下那一張張憤怒的面孔,聽著那些刺耳的咒罵,整個人都懵了,
他想不明白,
這些昨天還對自己跪拜磕頭的愚民,今天怎麼就敢對自己怒目相向?
李世民看著這番景象,放聲大笑,
那笑聲,充滿了無盡的嘲諷,
他指著辯機,對著臺下萬民高聲問道:
“眾卿都聽到了嗎?”
“這就是佛門的慈悲!”
“享受著我大唐子民的供奉,住著我大唐子民修建的廟宇,吃著我大唐子民耕種的糧食!”
“卻對我大唐的危難,視而不見!”
“對浴血奮戰的將士,置若罔聞!”
李世民向前一步,聲音如洪鐘大呂,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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