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下，崔珏的厲喝聲猶在迴盪，
“……還不速速下樓就擒！”
那聲音帶著陰司神祇特有的威嚴，彷彿言出法隨，能令萬鬼俯首，
可城樓上的李世民，卻笑了，
笑聲不大，甚至有些輕，
但這笑聲，卻像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劃破了凝固的空氣，將那神聖莊嚴的氣氛，割得支離破碎，
崔珏臉上的倨傲，猛地一僵，
他身後的黑白無常，以及一眾青面獠牙的鬼差，都露出了錯愕的神情，
他們見過畏懼的帝王，見過求饒的帝王，甚至見過色厲內荏、虛張聲勢的帝王，
可他們從未見過，在勾魂使者面前，笑得如此……輕蔑的帝王，
“放肆，”
李世民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卻像九天之上的驚雷，狠狠劈在每一個陰差的魂體之上，
他緩緩向前一步，雙手負後，俯瞰著城下那群鬼物，如同在審視一群跳樑小醜，
“朕，乃人間帝王，”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彷彿引動了萬民的意志，匯聚成一股磅礴浩瀚的洪流，
“受命於人，非受命於天！”
轟！
此言一出，天地間彷彿有了一聲悶響，
崔珏只覺得自己的魂體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猛地向下一沉，
他駭然抬頭，
瘋了！
這個凡人皇帝瘋了！
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天數？地府？”
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中的漠然化為了實質的威壓，
“朕的子民，生，有大唐的律法養育，老，有大唐的府庫供養，
病，有大唐的醫官診治，死，亦有大唐的土地安葬，”
他一步一步地質問，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重，如同戰鼓擂動，震得崔珏心神俱裂，
“他們的生老病死，自有朕與我大唐的法度來管！”
“何時輪到你區區地府，來插手我人間之事？”
“你！”
李世民伸出手指，遙遙指向崔珏，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霸道與威嚴，
“又算個什麼東西？！”
“嗡——”
隨著這最後一句話吼出，李世民身上那股無形的、純粹的人道皇氣，轟然爆發！
這不是法力，不是神通，
而是一種位格上的絕對壓制！
崔珏的眼前一陣恍惚，
他看到的，不再是一個身穿龍袍的凡人，
而是一尊頭戴平天冠，身披日月星辰，腳踏山川社稷的遠古人王！
那人王的身後，是億萬黎民的虛影，他們耕作，他們征戰，
他們繁衍生息，他們用最原始、最純粹的信念，鑄就了這位至高無上的皇！
在這股威壓面前，崔珏感覺自己那所謂的地府判官神位，渺小得如同塵埃，
他引以為傲的陰司神力，彷彿遇到了剋星，被死死壓制在魂體深處，連一絲都調動不起來，
“你……你……”
崔珏的嘴唇在顫抖，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魂魄都在這股威嚴下戰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組織不出來，
他身後的黑白無常和一眾鬼差，更是醜態百出，
有的癱軟在地，魂體渙散，
有的驚恐尖叫，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有的甚至本能地想要逃跑，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如同被灌了鉛，根本無法動彈，
整個長安城，整個“神佛禁行”領域，就是李世民的絕對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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