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茂才盯著隨春生看了一會兒,伸出手指指著隨春生驚叫出聲:“你你你!竟然是你!!!”
隨春生卻理直氣壯地拍掉他的手指:“我我我!就是我!要不是我和我師父,你兒子的案子能那麼快查出真兇?這些謝禮雖不是什麼值錢東西,也得分我們一份!”
顧茂才被隨春生的話震驚,扭頭看見薛和沾身邊果然還站著個果兒,小娘子還是那副倨傲淡然的模樣,顧茂才被她那雙黑亮冷然的眸子看著,總是無端地生出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他十分不喜歡這種感覺,也因此十分不喜歡果兒。
於是他梗著脖子又拿出了富家翁的氣勢:“你這小賊休要胡言!我兒的案子乃是大理寺薛少卿所破,與你等三教九流的田舍奴……”
然而他這句話還未說完,卻見薛和沾面上常年和煦的笑容驟然消失,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冰冷的如有實質,緊張之下,顧茂才及時止住話頭,卻不慎咬了舌頭。
這一下咬出了血,疼的他幾乎又要擠出淚來,只能猛抽一口氣,話頭一轉,一臉討好地對薛和沾道:“莫非,他們真的出了力?”
語氣雖是討好,卻依舊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薛和沾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顧冰之一案,全靠果兒娘子竭力相助,方可抓住真兇,還望顧郎君今後說話多些尊重。”
說最後一句話時,薛和沾黑眸森寒,看向顧茂才的眼神暗含警告之意。
顧茂才被他盯得一個激靈,連忙滿臉堆笑,朝果兒行禮道謝。
變臉速度之快堪比幻術,令果兒和隨春生大開眼界。
隨春生不屑道:“誰稀罕你的道謝,可別忘了,當日你與我師父當著眾人的面立下賭約,說好了若我師父爬上慈恩寺塔頂,你便要朝我師父磕三個響頭,稱一聲大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這小人莫不是要食言而肥?”
顧茂才萬萬沒想到隨春生會突然提起這事,偏此刻薛和沾也在旁看著,而且觀薛和沾方才的態度,他分明是護著果兒的!
顧茂才心思急轉,一時彷彿被架在火上烤,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額頭上都冒出了汗,只能討好地看向果兒,希望她能看在自己剛剛經歷喪子之痛的份上,取消這個賭約。
卻沒想到果兒面色沉靜,澄澈的眼眸中沒有半絲憐憫,只靜靜地看著自己,似在等著自己履行賭約!
天下怎會有如此囂張狂妄又心硬如鐵的女郎!!!
顧茂才心中哀嚎,又看向薛和沾,卻不料薛和沾竟似沒聽見隨春生方才的話,反而與果兒道了聲再會,便帶著石破天回了大理寺,全然不理會顧茂才的尷尬處境。
顧茂才人生頭一次如此窘迫,甚至生出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悲哀之感,這麼多年商海沉浮,他卻從未有一刻如現在一般無助。
他終於開始懊惱,當日為何要呈口舌之快,為何要生出齷齪心思去調戲果兒!
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顧茂才身後此刻還站著一排家丁,他做生意講究誠信,在家時常端著家主的架子教育旁人要誠信重諾,今日若是就此賴賬逃走,可是自打自臉!
終於,顧茂才狠狠咬了咬牙,哐地跪在地上,朝果兒咚咚咚地連磕三個響頭,大喊了一聲:“大人!”
不待果兒回話,他便以袖掩面,帶著自家七八個家丁落荒而逃,就連送給薛和沾的禮物都忘了留下,原樣抬進來又原樣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