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復行行,忽然柳林輕搖,天光豁然一亮。
一派清澈見底的湖泊橫在眼前,水天一色,目接斜陽,情致甚顯空濛。
晚風吹拂,拂開層層鱗浪,一葉扁舟盪漾湖中,老叟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吱吱的搖櫓聲遠遠飄來。
湖岸上楊柳依依,牧童騎在青牛背上歸去,信口吹著短笛。
湖泊周圍山峰浪濤起伏,流泉湍急,飛瀑咆哮,晚照裡青松不老,修竹婆娑,更有芝蘭吐瑞奇獸藏形,處處鳥語花香。
一排排精舍棋佈山間,遠離著世事的喧囂與嘈雜。
夙沙清影招招手,喚道:“六伯好雅興,今日撈了幾條魚?”
扁舟上,老叟遠遠看了看眾人,隱隱笑了一聲,道:“運氣不好,只撈到四條小魚。”
船櫓輕輕搖盪,船影在湖面倏忽幾個閃動後即在眾人身前靠岸。
燕辭嚇了一跳,抬眸望去,卻見老者已逾甲子之年,面容清奇長鬚飄飄,眼中神光湛湛。
夙沙清影笑道:“哦,六伯打算怎生料理這四條小魚?一頓若不吃完就不新鮮了。”
老者打量著四人道:“清蒸亦可,油煎亦可,島上食客眾多,怕還不夠塞牙縫哩。”
夙沙清影瞟了瞟燕辭,笑道:“可惜了......更可惜的是這裡有尾金鱗魚,六伯是吃不下去的。”
老者有些詫異,看著燕辭道:“不知這位小友是何人?”
燕辭上前拜道:“同塵苑弟子燕辭,拜見前輩。”
老者擺手道:“原來亦是神苑高徒,小友不必多禮。”
適才聽聞湖中有島,卻未見其真容。燕辭立在船頭,暗想船到橋頭自然直,該出現的總是會出現。
空氣清新,湖面波光瀲灩,置身遼闊的湖景裡,不由生起滄海一粟之感。
就在燕辭一愣神的功夫,湖中赫然多出座巨大的島嶼來。
島上祥雲瀰漫,草木葳蕤,鱗次櫛比的大殿樓閣綿綿蕩蕩,甚是繁華,殿宇樓臺間玄鶴飛翔,湖岸淺灘裡龜黿浮沉。
扁舟靠岸,諸人與老者作別登島,湖面上隱隱傳來了嘹亮的歌聲。
這是處乾淨整潔的院落,綠蘿繁花、假山流水一應俱全。
院子坐東向西,共有五間清新舒雅的居室。
室內案椅、燭臺、端硯、筆筒臺臺件件都是精品,典雅的花瓶裡插著鮮花,蒼翠的玉盤上擺著靈果,雕花的窗欞、柔軟的床榻讓人看著很是順眼。
燕辭啃著靈果,縮在椅上翹起二郎腿,眼睛卻偷瞄著窗外的一位韶齡女子。
女子是先住進來的,此時正坐在對面廊沿上賞花,她小臉紅撲撲的,月牙兒般的眼睛裡流淌著靈韻,秀足一蕩一蕩的甚是可人。
少女發現有人色咪咪的偷看自己,頓時秀靨緋紅,恨恨道:“下流胚子。”轉身回房砰的一聲就將門砸上。
燕辭碰了個大釘子,卻噗嗤笑出聲來,隨即喃喃道:“那人袖口刺的分明是皇甫世家圖案,嘿,這下有熱鬧看了。”
長夜漫漫,燕辭無心睡眠,便靜坐在床榻上呼吸吐納,至次日天明更顯神采奕奕。
夙沙東兄弟倆來的挺早,見燕辭未曾啟動門禁,推門而入信口道:“師兄醒否?”
燕辭衣衫整齊坐在桌前,笑道:“兩位記性倒好,莫非現在便去觀景?”
夙沙東不安道:“壽宴將至,我等瑣事不少,只能今日陪伴師兄權且一遊,還請恕罪。”
燕辭道:“無妨,是燕某叨擾了。”
院外長廊如帶,迂迴曲折,夙沙東憂心忡忡的看看燕辭欲言又止。
燕辭道:“有話但說無妨。”
夙沙東壓低聲音道:“師兄昨晚可曾留意到對面居室所住那位女修?”
燕辭道:“是見過一眼,何故有此一問?”
夙沙東道:“那是皇甫世家子弟,隨兩位化嬰修士來的。”
燕辭道:“令家主名滿天下,皇甫氏前來祝壽並不奇怪。”
夙沙東聲音更低:“僅僅如此自是好事,彼若皇甫氏知曉族人被我等所殺,豈會幹休?”
燕辭淡淡道:“有這回事麼?燕某可不知曉!”轉首問夙沙西道:“你知道?”
夙沙西愣愣的不知如何回答,忽聽夙沙東道:“當然沒這回事,剛才是玩笑話而已。”
燕辭道:“師弟別調皮,此事玩不得,否則會死人的。”
夙沙東唯唯稱是,夙沙西雖有些木訥,到底也明白過來。
那事還算隱秘,自己人若不洩露外人也無從知曉,仔細藏好贓物,估計沒有啥無後顧之憂。
燕辭面上波瀾不驚,暗想待他日時機成熟,或可藉此事慫恿兩大世家狗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