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道理看似淺顯易懂,但燕辭直到歷經生死搏殺後,才頓悟舍璧是避禍的根本,故遇見識珠者便想棄珠求生。
此番那點小心機被識破,燕辭訕訕道:“原來仙姑認識家祖,祈請仙姑成全晚輩心願。”
“燕氏宗族裡,妾身的確有位故友,卻並非令祖。”美婦幽幽嘆口氣,緩緩道,“估計洛音珠的訊息已經洩露,兩年前,曾有股悍匪夜襲燕姓族群,沿路焚屋殺人......”
這半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準確無比的劈在燕辭天靈蓋上,他呆呆懵懵立著,彷彿三魂七魄已飄然遠走。
美婦話未說完就見他這般模樣,忙解釋道:“令祖防禦得法,死傷者不多,無須過於憂慮。如今燕家故地淪為廢墟,令祖攜族群遠走他鄉避禍,只能待日後再仔細尋找。”
燕辭滿臉悽苦,至親生死未卜,世間再沒有比這更揪心的事情了!
晗冰見之芳心黯然,滿歲的嬰兒無緣無故就抓摸到禍端,試問誰願意接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美婦眼睛裡盪漾著一股憐憫的溫柔,溫聲道:“洛音珠是極其罕見的異寶,且自行妥善保管。時今你孤苦無依,不如留居同塵苑明經修行,總好過再回紅塵中備嘗艱辛。”燕辭內心略喜,乞丐的要飯口袋,好的賴的都得裝,如此結局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燕辭想灑脫,可惜命運在賣苦。
連續數日,燕辭始終延續著同一個噩夢。黑暗裡,他猶如受傷的野獸瘋狂掙脫著獵人的鐵網,躲避著弓箭和陷阱。親人陪伴的歡悅,驟然變成無盡的廢墟和殷紅的鮮血。這一切極其真實,猶如地獄中的烈焰,直欲燒得他永不超生。
牽掛和憂慮,讓燕辭徹底沉淪在悲痛中,似乎終其一生,共聚天倫的喜悅只能偶爾回望,再難以重拾。
燕辭哀痛日甚一日,晗冰經常趕來看望,說這是執念滋長的心魔,再不控制就離崩潰不遠了,可惜百端寬解,卻收效甚微。
林間花飛蝶舞,溫暖的陽光從枝葉間穿隙而過,將眼前那片芳草地映照的溫潤明媚。
燕辭情緒低落,心不在焉的隨處浪逛,對種種林籟泉韻或水木清華般的美景,幾乎已經看得發膩。
突然行至一派清溪旁,溪畔懶洋洋臥著頭斑斕猛虎,頗有些神眉鬼道的皺鼻朝一株薔薇猛嗅。
燕辭心下著慌,正轉身欲逃,忽聽有人“噗嗤”笑出聲來。
燕辭循聲望去,卻見晗冰換穿一襲翠煙衫,秀眸裡清波流盼,笑容比風嬌比水媚,她閒坐在不遠處的短亭裡浣足,瑩柔別緻的腳丫探進溪中輕輕踢著水花,驚得那群白稠長尾,斑斕可人的魚兒落荒而逃。
望見此幕,燕辭愁容盡消,不禁露出會心的一笑。此後燕辭心境平復,便日日纏著晗冰打聽修真法門。
晗冰亦不喜枯坐悟道,故帶燕辭遊山玩水之餘,口授心傳,將玄道奧秘逐一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