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影穿林跳澗,風馳而去,拖曳的靈光浣染春芽,蜿蜒成瑩柔的絲線,痕跡分外清晰。
夢遊梭被催行到極致,縱雲跳閃,倏地橫跨峰巒躡追而至。
以神念之眼貫掃林蔭,邋遢老道怒喝道:“小賊哪裡走!”其力蘊鐵臂,近百記拳影暴灌而下。
罡風疾衝,漫山林木匐伏,山嶺訇然平沉。
眼之所及塵埃湧卷,遁影蕩若秋葉,隨風化作晶塵。眼一霎,在隔壑的嶺崖上,虛影散而復聚,咕唧一笑中兔脫而去。
道人眉瞪須動,掐古怪指訣喝聲:“去!”
無形的神念速即延伸,化作縷蠕動的霧氣沒入虛影的遁光裡,繚繞不散。
老道暴起暴落,似未指望一擊誅滅燕辭,僅以神念鎖定其氣息,不依賴視覺聽覺而感知其行蹤,甚至無需言語即傳達念想,侵襲八識。
“牛鼻子!不確知燕某的真身,神念鎖定有何用?”燕辭的怪笑聲在山谷裡迴盪,言罷遁影裂分,一化二二化四,分別擇路在林翳裡暴走。彷佛一群炸了窩的散蜂,動止混亂,不辨去向。
識唸的湖泊裡滿是感應異動的示警聲,老道登時無措,細究其中差別,條條影子氣息相同,真元波動亦類似,似乎皆是幻影又似處處是真身。
遊影卷裹,呈往北移動的姿態。
邋遢道人滌慮警心,尋思精氣神三寶終歸有限,此賊不可能了無休止的分化,故駕馭飛梭繼續北追。
沿路清除化影十餘條,回收標記神念過半,折騰至天明,真身始終錯綜難尋,又不見軒轅戈傳報訊息。
茫茫然再追一程,一條條化影在眼皮底下破作泡影,群山寂寂,再尋不見燕辭影蹤。
道人停梭僵立在深山裡,被這場錯亂無緒的追逐泛起一陣焦躁。
被末學雜家玩弄於股掌上,受挫的不止老道,軒轅戈亦覺窩火。
纏鬼王蝶平素被吹得神乎其神,原以為搜覓燕卵如烹小鮮,殊不料此蝶登場時比誰都懵,忽而東忽而西引著群修一通亂遁,追及的皆是幻影。
眼見軒轅戈默默尾隨著,安然如常,何足望訕訕道:“立地無影術有起影化形之能,真身可相互轉移,恐不易追及。”
群修俱不吭聲,輾轉北行百餘里,纏鬼王蝶再次發起瘋來,圍著座高山轉圈圈,繞七八個來回還不知停歇。
喬黎整晚慪氣,不敢惹軒轅戈但未必把何足望當會事,淡淡道:“喬某屬牛的坎兒年,偏生被當猴耍了一整夜,果然流年不利呀。”
“噗!”不知是誰怪笑一聲,餘人亦紛紛抱怨起來。
“纏鬼王蝶只怕真纏著鬼啦,鬼迷日眼的!”
“既不上山也不改道,想轉到天荒地老?”
“這般胡鬧!只怕燕卵快笑破殼啦。”
何足望心懷兩面,遭受質疑不禁動搖,暗想莫非王蝶真糊塗啦?
“別鬼吵鬼鬧的!”軒轅戈道,“憑燕辭以往的做派,未必不故意轉圈圈,攪渾水。”
繼續兜圈子沒的惹人笑話,軒轅戈指示餘人逆行包抄,自率何足望、喬黎和陳雪俠沿路追擊。
行約數里,纏鬼王蝶果然改道,脫離山腳往北走。
軒轅戈漸悉底細,傳訊邋遢道人三路並進,其言燕辭分影的極限似僅百里,命道人及餘者御守邊緣驅趕真身,自居中路奮起直追。
攆至午時,分影散佈的區域被壓縮到六十里地界,此里程已屬化嬰修者目力之所及,飛蠅蚊蚋,歷歷可辨。
軒轅戈登高遠眺,又見燕辭在極遠處撲動水翅緩遁,登即氣道:“猴崽子,且看你囂張到幾時?”
說巧不巧,這句話彷佛被燕辭聽見了,回身露齒一笑。
明麗的陽光照耀春林,峰巔的積雪猶未消融,投射著絢美的光圈。隨行者紛紛凝目瞭望,躁動的心剛趨平靜,忽又見虹光暴縮,燕辭揮袖收盡分影,踏著雲嵐飄然遠逝。
“真是位滑溜難纏的怪胎啊!”何足望餒氣叢生,纏鬼王蝶能分辨真假也無用,望得見追不著,何苦自取其辱呢?
時聽喬黎嘆道:“老鼠站在抬眼可及的地方,貓兒卻無計可施,這廝真會折辱人!”
言未已,邋遢道人跟餘者相繼來會,遠遠道:“彼非鼠某亦非貓,前番弒主之恨,縱使追至天涯海角,老道也要將其斃於掌下。”
喬黎暗罵七八聲呸,好大隻走狗!你死主子關老子卵事!是帶種的就別拉著旁人折騰。
軒轅戈不顯急迫,環視諸人,皆是呼吸急促、目光遊離的疲態,法力近乎枯竭,遂道:“欲善其事,先利其器,諸位且就地休整,明日追敵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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