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專業且平靜，不去看旁邊輪椅上那道存在感極強的目光。
“藥液需要嚴格按照順序和分量混合，不能出錯。”
她開啟浴缸的進水口，清澈的熱水嘩嘩注入。
陸靳言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靠在輪椅上，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忙碌的手上。
強烈的注視讓顧時微感覺背上像是有小蟲在爬，她強迫自己專注於手中的藥瓶。
她先小心地將三瓶藥液倒進去，三種顏色並未完全融合，反而形成了一種緩慢流轉，蒸騰起帶著奇異藥香的水汽，整個浴室的溫度似乎都升高了一些。
顧時微專注地盯著水面，按照之前書靈說的，仔細感受著藥液融合後散發出的能量波動。
當藥效趨於平穩，藥香達到一個馥郁卻不刺鼻的頂點時，她才關掉了水龍頭。
“好了。”
她舒了口氣，額角沁出一點細密的汗珠，不知是浴室熱氣燻的，還是精神高度集中所致。
“溫度應該也合適了，需要浸泡兩個小時，期間藥力會持續作用，可能會有些不適感，如果實在受不了，可以告訴我，我……”
她轉過身，看向陸靳，面上糾結了一秒：“我……進來用銀針幫你弄一下。”
她心裡不停催眠自己，把面前的男人當病人！
他是病人！
是病人！
陸靳言的目光從浴缸水面移開，落在她臉上。那目光沉靜，卻好似能穿透什麼一樣，讓顧時微下意識地想要避開。
他微微頷首，聲音低沉：“有勞顧小姐，需要我如何配合？”
“呃……這個，”顧時微這才想起一個關鍵問題，臉騰地一下有些發熱，眼神飄忽了一下，“藥浴需要…嗯…需要直接接觸面板效果才最好。”
她飛快地補充：“我會在門外守著，有任何情況你叫我，時間到了我也會進來提醒你。”
說完，她幾乎是逃也似地轉身，快步走出了浴室，還順手輕輕帶上了門。
隔著磨砂玻璃門，顧時微能聽到裡面傳來細微的衣料摩擦聲，以及輪椅移動調整位置的聲音，只覺得心跳得更快了，臉頰的熱度還沒退下去。
她背靠著冰涼的牆壁，努力平復呼吸，心裡默默吐槽書靈。
浴室裡，水聲再次響起，是身體浸入水中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極輕的、彷彿壓抑著的吸氣聲。
顧時微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忍不住靠近門邊，壓低聲音問：“陸先生？你還好嗎？是不是……很疼？”
裡面沉默了幾秒，才傳來陸靳言的聲音，比平時似乎更低沉沙啞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沒事。”
顧時微知道那絕不僅僅是“沒事”。
書靈說過，這藥液是用來溫養他那虧空得厲害的身體，過程必然伴隨著沖刷經脈、修補暗傷的痛苦。
她捏了捏手指，只能在門外輕聲說：“陸先生千萬要堅持住，如果實在受不了……”
“不用。”陸靳言打斷了她，聲音裡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我可以。”
顧時微不再說話，安靜地守在門外。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浴室裡除了偶爾傳來的、被極力壓抑的水波晃動聲和呼吸聲，再無其他。
那瀰漫出來的奇異藥香，混合著陸靳言房間裡獨特的清冽氣息，縈繞在顧時微鼻端，讓她心緒有些紛亂。
顧時微站一會兒就覺得累了，靠著牆壁滑坐到柔軟的地毯上，抱著膝蓋，無聊地望著窗外深沉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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