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昭

第101章 論時局

魏鏡從議事廳裡出來,駱書絕已等在那兒,見到他,走上前。

“阿敬,怎麼樣?”

“嗯,師姐說能治,不過需要些時候。”

魏鏡走下臺階,跨到駱書絕身邊,答道。

駱書絕看他臉色不是很好,知道事情並然沒有那麼簡單,便也一時沉默,兩人走了一路,魏鏡突然問

“他,現在,”

駱書絕當即會意問的誰,低聲道

“到這兒後他表現一切如常,長老為他們安排了房間,昨天勞累了一夜,那兩個丫鬟倒頭就歇下了,他倒還有些精神,陪著川裡幾個丫頭聊的正歡。”

聞言魏鏡皺眉沉吟

“他和川裡的幾個丫頭聊什麼?”

駱書絕扯唇,眼裡卻沒多少笑意,他道

“無非是想打探更多川內的訊息,你放心,他能聽到的不過我們想讓他聽的,何況有凌先生在,想他一時半會兒是探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魏鏡沉默片刻,想了想還是提醒

“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一個隱伏九年從未暴露且深受信任的人,城府定然非同尋常。”

駱書絕點頭應

“這個我明白,其實眼下我更擔心的,是他對你,或者說對我們可以說是瞭如指掌,但我們對他和他身後的勢力卻一無所知。敵暗我明,局面很是被動,而且,我覺得更危險的是,”

他話未說完,魏鏡接道

“更危險的是,既然出現了一個,那麼便很有可能不止這一個,這些人或許已經遍佈我朝,更有甚者,身居要職,引而不發,只為一朝得利,傾覆整個朝堂,乃至魏姓。”

魏鏡說完,駱書絕一怔,很快回過神,望向他,收斂嚴肅神色,寬慰道

“這也只是我的猜斷,或許是我多慮了,畢竟,如果要動手,去年洪災,他們應該早就起事的。”

魏鏡搖頭。

“你的猜斷不無道理,甚至我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駱書絕眸光微動,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魏鏡抬首,朝西南方望去,烏雲慘淡,浮繞在層疊起伏的山巒之上,重重翠障,牢牢阻絕了境外的一切,遮蔽人們的視野。

“大興崩亡至父皇踐祚,天朝建國二十餘載。立國之初,主聖臣賢,上下一心,勵精圖治,視民如子,是以民心所向,大興遺民甘作天朝新民。”

魏鏡視線停留在西南處,緩緩道。

“我一直以為,這種局面可以維持下去,最起碼不應該在一朝而中斷。但眼下,舉朝半數皆劉氏黨羽,這些人若是安分守已,一心向魏倒罷,但他們不過蠅營狗苟之輩,貪贓枉法,營私舞弊,相互勾結,無惡不作,甚至想要取魏氏而代之,劉紳是其一。”

魏鏡回頭,和駱書絕對視一眼,繼續說

“聖上需要劉家,故而縱容諸多,但積日累月,劉氏黨羽危的是百姓之利,害的是民生福祉,民心積怨,長此以往恐蹈前朝覆轍。”

魏鏡說的是隱憂,駱書絕雖不時時在朝堂,對此亦有所知,他點了下頭。

“確實如此,聖上得以踐祚,天朝立國,有劉家的功勞,是以,聖人以隆恩厚之,加官晉爵,讓劉氏一門享盡榮華富貴,後宮有劉皇后,前朝有劉炳,總攬整個尚書局,權傾朝野,野心勃勃,不得不防。”

魏鏡自是深知這一點,他頷首,接上前面講的,徐徐道

“以此為源頭,轉折在三年前,或者九年前,也許更久。他們看到了這一缺口,派線人伏於前庭甚至後宮市野,而至徐州流寇案,弋刃被帶出水面,這一失誤,引出劉愴劉紳購礦仿器,企圖謀逆之陰謀,甚至讓南越的野心暴露了出來。”

魏鏡說到這便停住了,駱書絕從他的話中回過神來,道

“他們這是弄巧成拙,間接還幫了我們一把,可是這個時機——”

駱書絕皺了眉,遲疑是不是要說下去。事關天朝和北翟戰事,西北邊境前線不容樂觀,而主將聞儆元被傳通敵,這邊岐王妃情況不明,命懸一線,魏鏡還要對付隱在暗處對蟒川虎視眈眈的勢力,再加上南越……

“不是時機不對,是他們要的就是這個時機。”

魏鏡定然說。

“如何說?”

“剛剛我捋清了一些眉目,你適才說,要是他們起事,去年洪災就該動手的。確實,去年流民暴動,規模突然漲大,好在後來賑災及時,荊州先被安頓,朝廷派人鎮壓了亂民頭目,暴動被平定。我當時就在懷疑,災情才起,暴亂陡然蔓延漲大,很是蹊蹺。現在看來,是他們從中作亂,只是他們選錯了起事的地點。”

“荊州北連豫州東臨揚州,糧儲豐備,是揚豫二州漕運供給倉,而荊州之民多從農事,水害危荊民根本,自然更易煽動。只是我很好奇,我們在荊州的防禦並不弱,且荊州水患這樣嚴重,聖上不可能坐視不管,他們怎麼會考慮不到這點。”

“這很好解釋,其一,蟒川在荊州,其二,他們離的近,調兵便利,但他們沒有料到,荊州水患這麼快就被解決了,他們甚至沒來得及出手,所以,才把目光轉向了徐州,劉紳本來就對父皇心存不滿,又因霸佔民宅強搶民女,弄出兩條人命一事被貶徐州,在京都顏面盡失,怨懣更甚,他們只需隨意挑唆一二,劉紳自然上鉤,再加上他在徐州遇上了劉愴,倆人聽信所謂傳說,一拍即合,造器謀逆。”

聽到這裡,駱書絕也就明白了,為什麼魏鏡說有些眉目。

“這麼看來,我們也不算一無所知,他們從始至終都是衝著蟒川來的,而距蟒川最近的且有能力有野心的,除了詔國便是南越。”

魏鏡點頭。

“劉愴假死一事教我看清了趙驥的真面目,南越未必對我朝一直誠心,只是趙柝生性怯弱,再加上南越國力不足,即便有諸多怨言趙柝也忍了下來,但是趙驥不一樣,他的個性與趙柝完全相反,此人有勇有謀,頗有城府,詭計多端,再加上其為嫡出長子,趙柝聲稱是為了承祖制,而意襲王位於長子,因忌憚姚洬,故而求姻我朝,以此鞏固趙驥的勢力。”

“這不過都是表像,依我之見,趙柝此人看似怯弱,實則能屈能伸,極懂取捨。”

兩人一路交談,不知不覺到了來時入川的蘆葦盪口。兩人止住腳步,朝蜿蜒水岸,綿綿波動的蘆葦叢望去。

此時才入秋,葦杆仍是青綠,只葦葉末梢剛見了黃,白花花如帚的蘆葦垂立在一片黃綠之上,在秋風裡沙沙簇動。

魏鏡視線隨著飄落在河面的殘葦移動,目光漸遠。

“是啊,趙柝很懂趨利避害,最知道需要什麼,祖制只是藉口,當初他力排眾議,違背祖制,立南越叛族之女姚洬為後,南越國內才有了十多年的一時安康。而今,又到了該決斷之時,他想的很明白。”

“不過就目前形勢,他該不至於現在就同我朝撕破臉面,不然也不會提出和親。”

魏鏡搖了搖頭,對此,他不是十分確定。

“在擬期前夜,他曾與我夜談,聽他提到過,他說自己身患惡疾,時日無多。不過他當朝期間,天朝南越同盟的關係不會改變,但他之後,趙驥即位,就很難說了。”

魏鏡回眸,看著駱書絕,低聲道

“這就是我說這是他們要的時機。他們求蟒川為的是傾覆我朝,那首先便得瓦解阻擾在他們左右的障礙,如今,北翟突然入侵,劉炳看似消沉,實則蠢蠢欲動,蓄勢待發,內憂外患,若南越也倒戈,那我們真是腹背受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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