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昭

第35章 難兄難弟

“不知道?為什麼?”

魏鏡搖搖頭,思量片刻才道

“聽老嬤嬤說,我八歲生辰時,生了一場病,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可能!”

聞昭覺得難以置信,多可惜,他的人生比平白無故地比別人少了八年。

魏鏡點頭

“如你所聞。”

見他表情平靜,聞昭舔了舔乾澀的唇,小心翼翼問道

“那你,之後有沒有想起什麼?或者說,想要想起什麼?”

魏鏡一頓,他要說出來嗎?那些夢?痛苦的夢。

良久,魏鏡才道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有時候,我會做一些奇怪的夢,夢裡的事情很詭異,或者說有點悲慘?”

那個女人,那個男童,魏鏡閉眸,心裡某個地方開始隱隱作痛,奇怪的感覺。

聞昭看著他,想說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外面雨還在下著,淅淅瀝瀝的,像似女人嗚咽的抽泣聲,在這寂寂長夜中,那麼清晰。

“想聽聽發生在我身邊人的趣事麼?”

片刻,魏鏡說道。

聞昭看著他,火光對映下,男人五官深邃,眉目分明,一綹微溼的碎髮自額前垂下,柔和了他平日裡清冷的氣息。沒來由的,聞昭突然覺得心底某個地方有一股溫熱的東西徐徐流淌。

揚唇,對魏鏡笑了笑,輕快答

“好啊。”

看著那笑容,魏鏡一滯,垂眸,說道

“有一年仲秋節,南越國進獻了一罈藥酒。據說飲之可舒筋活血,滋陰補陽,有駐顏之效。由於那年大旱,南越國收成並不好,再加上是珍品,製作難,醞釀時間長,總共只出了三壇,父皇很是珍愛,因此,家宴上,只允許我們每人倒一小杯。後來散宴後,書悅和荊揚兩人貪戀那酒的美味和功效,揹著父皇偷偷去玉釀閣偷酒喝,天黑加上兩人做賊心虛,隨便找了一罈藥酒便抱走。兩人躲在宣儀殿附近偷偷喝了幾杯,不成想,那是專門用來款待外來使臣的烈酒,喝完後勁兒大。倆人醉醺醺的跑到父皇面前大鬧,還將皇后娘娘的衣服給弄破了。把我們嚇得,都以為他們死定了,誰知道,他倆一邊醉著,一邊跳舞唱歌誇起父皇來了,別說,跳得還挺像樣兒,直把父皇氣樂了。而後看在他們年紀小,不知事兒,又是初犯,父皇便罰他們抄‘心經’和‘誡書’各一百遍,禁足半個月。後來荊揚再也不敢和書悅一起喝酒了。”

“哈哈哈哈,我說他倆怎麼一直不對付呢。”

“換你了。”

“我?我的糗事可多了,有一次我爹從……”

火光明明滅滅,聞昭的聲音卻一如既往地歡快,魏鏡看著她的影子,突然覺得很安心……

第二天,潺潺水聲清晰地傳來,魏鏡醒來,揉揉顳顬,向聞昭看去,見她披著自己的外袍安靜地靠睡在石壁上,魏鏡笑了笑,起身朝外面走去,雨已經停了,但山間還是一片溼濛濛的,似一塊厚重的幕布,遮蔽視野。

魏鏡搓搓手,回到山洞內,見聞昭仍持那個姿勢睡著,口中唸唸有詞。

魏鏡皺眉,湊近,卻見她面色潮紅,雙目緊閉,一直說著

“水,好渴。”

魏鏡伸手,拍拍她的臉,輕喚

“聞昭,醒醒!”

聞昭呻吟一聲,突如其來的冰涼似給了她極大的安撫,臉不覺往那手心捱了挨,聞昭發出一聲咕噥

“唔。”

魏鏡把手拿開,探探她的額頭,眉皺的愈深,環顧四周,想要尋找盛水的器皿,無果。

魏鏡再次拍了拍聞昭

“聞昭!醒醒!”

聞昭哼唧一聲,皺眉,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魏鏡,扁嘴,泫然欲泣

“好難受,我好難受。”

見她如此,魏鏡心一縮,將披袍往上提了提,柔聲

“你等我一下,我去弄點水來。”

回答他的只有幾聲哼唧,環顧四周,魏鏡走到一角,彎腰拾起半個破碎的陶罐,走了出去。

來到河邊,魏鏡清洗完碎陶罐裝了點水,又撕下袍裾一角浸溼。

回到山洞,魏鏡放下陶罐扶起聞昭,讓她靠著自己,而後端起陶罐,用拇指抵住聞昭的唇瓣,防止其被割傷,徐徐將水倒入聞昭口裡,看她喝的差不多,魏鏡準備拿開陶罐,聞昭卻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眉頭微皺著。

魏鏡一個激靈,只覺指端腫脹麻木,低頭看著緊皺眉頭,迷迷糊糊的女人,抿唇,指尖溼熱觸感依舊。

魏鏡不自然移開目光,放下陶罐,拿起溼布覆在聞昭額頭上,安置好她後,準備起身,觸及那微微撅起的蒼白乾澀的菱唇,突然頓住,像是被一股魔力吸引,俯身,漸漸向那抹冰涼靠近,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女人的睡顏,倆人呼吸相聞。

魏鏡伸手,卻在即將靠近目標時停下,心底一個聲音響起:別碰!她不屬於你!

魏鏡閉眼,身後呼喚聲傳來

“王爺王妃!”

魏鏡睜開眸子,抬手拿下溼布,起身回望,許奕貓著腰進入山洞,對魏鏡抬手

“王爺,下官受陛下之命前來尋您,你們,”

許奕看了眼躺著的聞昭

“還好嗎?”

魏鏡點頭,抱起聞昭

“無性命之憂,只是昭兒的腿受傷了,今早又發熱,得趕緊讓太醫瞧瞧。”

許奕走出去,侍衛站在外面,見二人出來,下跪

“王爺!屬下等接您回去!”

許奕為二人打傘遮擋溼氣,指指不遠處的車馬

“王爺,車馬已備好,請!”

魏鏡踏上馬車,抱穩聞昭,對外邊道

“出發!”

一個時辰後,馬車顛簸地駛入山腳營地處,魏鏡抱著聞昭一出馬車,便見天啟帝站在外面正等著他們,一滯,準備下跪,天啟帝上前攔住他

“你們沒事吧?”

魏鏡點頭

“兒臣無礙,只是昭兒受了點傷,急需救治。”

聞此,天啟帝趕忙叫來劉太醫。

剛將聞昭放在矮榻上,聞爹便急匆匆趕來,劉太醫正檢查聞昭的傷勢,聞爹見著人,心才算安定下來,看向魏鏡,卻見他一身狼狽,動動唇

“多謝王爺救命之恩!”

說完便要跪下,魏鏡一驚,扶起他

“侯爺嚴重了!昭兒乃吾妻,吾理當與她共患難,還望侯爺莫要再如此行事。”

聞爹點點頭,看了看昏睡的聞昭

“王爺,昭兒她——”

魏鏡苦笑

“說來是我對不住侯爺,昭兒墜崖後摔傷了腿,再加上掉入水中又淋了雨,燒著呢。”

聞爹拍拍他的肩,算是安慰

“無妨,都是小傷,這孩子從小到大沒少受過傷,王爺不必自責。”

魏鏡不置可否,天啟帝走進來,看他一臉憔悴,沉聲

“鏡兒,你先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們便是。”

魏鏡看了眼仍舊昏迷的聞昭,搖頭想要拒絕,劉太醫檢查完聞昭的傷勢,上前

“陛下、王爺、侯爺,王妃傷勢並無大礙,比四殿下傷情要輕的多,臣一會兒為其上好藥,接上板子修養個把月便好。至於發熱,是因為受了涼,臣去開幾副草藥煎服即可。”

說著執筆寫下藥方,交給祁姝

“你上我那兒找塗聰拿這些藥,讓他按這上面的劑量取給你。”

“是。”

天啟帝看向魏鏡

“這下你可放心了?”

魏鏡抬手作揖

“是,兒臣告退。”

又轉向聞爹

“有勞。”

聞爹欣慰地笑笑

“殿下放心。”

魏鏡點頭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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