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聞昭一會兒,魏冀梁笑道
“原來你就是京中人口中說的那個俠女啊,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有無興趣上樑王府切磋切磋?”
聞昭笑笑
“殿下過譽了,不過花拳繡腿,難登大雅之堂。”
“三弟妹就不要謙虛了,八妹都誇你是難得的高手了,就這麼定了,後日我正巧有空,你居於何處?我讓人去接你。”
聞昭……
梁王果然名不虛傳。
正想著如何拒絕,一直不說話的魏青徐走過來,看了眼聞昭,抬手示好,而後對著魏冀梁道
“二哥何必強人所難,三嫂忙於應嫁,恐怕無暇其他事物吧。”
魏鏡點頭
“望二哥體解。”
魏冀梁一哽,看了眼二人,冷哼
“如此,試武之事只能稍後再議了。”
這回聞昭無語了,這梁王竟如此執著。
正想著,一個清亮的女聲傳來
“呀,還以為你們已經開始了。”
“念青。”
魏青徐看向來人,莞爾一笑,眼神溫柔。
聞昭循聲望去,只見來人面若芙蓉,眉似新月,眼眸含情,兩魘生花,唇紅似血,膚若凝脂,體態豐纖得宜,著一件碧煙含翠羅裙,緩緩向他們走來,好似仙子落入凡塵。
聞昭驚歎,除卻簡笙,她還是頭一遭見如此佳人。
“殿下。”
女子輕聲喚著,在魏青徐身邊停下腳步。一時間,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聞昭正看的目不轉睛,那女子似有所感,也朝她望來,微笑著輕聲問道
“這位是——”
魏青徐看了眼魏鏡,見他只是安靜地站著,沒有要回答許念青的意思,柔聲回應道
“念青,這便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的未來三嫂。”
許念青恍然,朝聞昭溫婉一笑,福身見禮。
“聞姑娘。”
聞昭微笑回禮
“五皇妃。”
“父皇要過來嗎?”
魏青徐問,其他人紛紛看過來,許念青點頭
“嗯,妾身去的時候母親也在,父皇說過會兒就來。”
“如此,那我們便先開始吧。”
“可是,五皇嫂不加入的話,我們這邊便少了一人。”
魏書格站在魏鏡身邊,提出疑問。魏書悅看看聞昭,看看魏鏡,出主意
“我看不如這樣,讓三哥先去你們那兒,我、聞昭、祁姝、四哥、春溪高護衛等十人一隊。你、二哥、三哥、五哥、劉適周護衛等十人一隊,怎麼樣?”
魏青徐和魏冀梁點頭,祁姝慌張地看向聞昭,小聲求助
“怎麼辦?這個我好像不太會玩。”
聞昭斜睨她一眼
“那之前你跟著魏書悅在那興奮半天,還以為你有所準備呢。”
想了想,安慰道
“沒事的,他們那隊看著就很強,咱輸了也不丟人。況且還有我頂著,放心,會騎馬就好了。”
祁姝點點頭,見她們商量好了,許念青才道
“既然你們已決定了,那就由我作判,單毬門還是雙毬門?”
“當然玩雙毬門,單的沒意思。”
魏冀梁率先回答,其餘人點頭,無異議。
“那我簡單說一下規則吧。你們各佔一毬門,以擊過對方毬門為勝。全場一共十局,半柱香一局,五局後休息半柱香。一毬一分,分多者勝。以下視為違規,故意擊傷馬或人者,故意讓球者。無特殊情況,右手持杆,每隊最多換一次人,中場需換馬。發毬,待會兒我會將毬立於中場線上,你們看我手上旗頭,旗頭一倒,你們便可以搶毬。誰先進毬,誰便有再次擊毬的機會。待會兒,我會給你們發綢帶,你們拿著綢帶繫於左胳膊上,以示區分隊伍。”
“贏了,有何獎賞?”
魏荊揚問,許念青掩唇笑道
“贏了,父皇自有獎賞,四哥應比我更清楚才是。”
聞言,眾人鬨笑,魏荊揚自比賽以來從未獲勝過,宮中人盡皆知且津津樂道。
魏荊揚臉一紅,哽著脖子
“有什麼好笑的!今次,我就贏一場讓你們見識見識!還不信這個邪兒了!”
“勇氣可嘉。”
魏冀梁拍拍他肩膀,讚許。
“少廢話,開始吧!”
魏書悅不耐煩道,她也是蠢,怎麼把魏荊揚排進來了!
眾人接過許念青遞來的紅綠綢帶,聞昭這隊擇紅色,魏書悅說紅色能帶來好運。
馬官將賽馬牽入場內,供眾人檢查和選擇。選馬前,魏書悅將隊員召過來,商討攻略。看著聞昭,想起上次在街上她徒手擒拿賊人的手法,魏書悅指揮
“聞昭、高護衛、李護衛你們負責擊毬入門。我、劉護衛、徐護衛負責守門擋毬。祁姝、春溪、四哥、白護衛負責傳毬,如何?”
在擊鞠這方面,魏書悅算是行家,眾人沒有也不敢有異議,表示贊同。
場上彩旗招展,在陣陣鼓聲和號角聲中,兩隊人手持做工精美的木製鞠杖騎馬並排立於中場線三丈處,呈對峙勢之態,許念青將做工細緻的木製如拳般大小的紅毬立於中場線上,待香柱點上後放倒旗頭,一聲令下
“開始!”
號角再起,兩隊逐馬,霎時馬蹄聲急如雨點,以聞昭為首的紅隊主力和以魏冀梁為首的綠隊主力右手持杖策馬奮力朝毬所在方向奔去。
聞昭衝在最前邊,眼見那毬就在前方,她只需一揮杆便可觸得,正要下手,剛揚起毬杖,忽而一道身影略過,橫空閃出另一長杖,在她的毬杖落地之前,挨著那毬,奮力揚起,一道弧線丟擲,聞昭失了先機,她一愣,望著與自己同樣裝束的背影,滯在原處。
“聞昭!看毬!攔住他!”
一聲怒吼將她拉回神,聞昭咬牙,夾緊馬腹追了上去,只是不過片刻,便聽得一片歡呼
“好!”
聞昭望去,毬門前,魏書悅懊惱垂下鞠杖,魏冀梁得意揚著頭,舉杖與魏鏡相碰。
聞昭抿唇,握緊鞠杖,表情嚴肅,注視場毬,準備迎接下一輪攻勢。
正當賽事行進到最激烈之時,天啟帝領著眾妃與一眾大臣姍姍來遲。場上,聞昭仰身馬上,反手揚杖,將毬利落擊入敵方毬門,霎時贏得一陣喝彩之聲。與此同時,香燼鑼聲起,賽事告一段落,聞昭隊暫以三分之差落後於魏冀梁隊。
天啟帝目睹了聞昭場上風采,不禁對眾人道
“早聞聞卿之女乃女中豪傑,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眾人紛紛附和贊同。
賽事在一片歡呼聲中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時間過得很快,比賽接近尾聲,兩隊比分不相上下,上半場聞昭隊差的三分已被追平,接下來她們只需在最後時間裡再奪一分便可獲勝,想到魏冀梁得意的姿態,聞昭一抹臉,轉身與和她打配合的高詢低聲道
“待會兒我用假動作迷惑他們藉機傳毬給你,你再將之擊入毬門,我們便能獲勝了。”
高詢點頭,十分贊同此計,聞昭看了眼燃至底部的香柱,持杖策馬,避開魏冀梁和魏青徐的防守,直抵紅毬而去,然而,她還未碰到紅毬,魏鏡忽然從她側面躥出,斜出一杆,將那毬傳截給了魏青徐。見狀,聞昭只好咬牙策馬回追。
此時日光正盛,金色光輝灑了一地,將方場照得通徹透亮,場上眾人興致高昂,聚精會神地盯著那毬,揣測它的去向。
聞昭已追至敵方地盤,看了眼在中場線上蟄伏的高詢和李虎,抿唇,握緊鞠杖,決定做最後一搏,她低聲喝馬,直衝紅毬而去,只一瞬便到那毬邊,魏鏡緊跟在她身後,來不及多想,聞昭舉杖奮力一擲並喝道
“高護衛!”
高詢正等在中場線邊,聞聲準備接球,他才舉了鞠杖,卻聽得四周號角聲起,到時間了。
高詢一愣,忘了接毬,而這時許念青突然闖入場中,有人驚撥出聲,眼見那毬正要射著許念青,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劉麟不動聲色地看著,嘴角掛著抹冷笑。正當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藍影疾速閃動,只見魏鏡不知何時下馬飛身而至,擋在了許念青跟前,被那毬砸中後,立在原地片刻,跌坐在地。一時場中鴉雀無聲,聞昭直看愣當場,忽覺一陣風從身邊刮過,伴隨著一聲焦急呼喊
“念青!”
便見魏青徐如一道閃電般策馬劃過,緊接著場上騷動起來。
“來人!快宣太醫!”
“驚蟄!”
天啟帝率著眾人下到場中,聞昭也下了馬趕到魏鏡身邊,正欲詢問,卻被一把推開,魏青徐憤怒質問道
“都到時間了,你沒看到?輸贏就這樣重要?”
說完心疼地摟著眼中滿是恐懼的許念青,小心安慰。
聞昭舔舔乾裂的唇,低頭望向魏鏡,欲言又止,魏鏡按著右臂,看著她,皺眉不語。
聞昭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侍從帶著御醫走來,天啟帝命令道
“快給鏡兒瞧瞧。”
御醫不敢怠慢,趕忙卸了藥箱上前。
人群將魏鏡圍了一個圈,聞昭被排斥在外,正愣神,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下,聞昭措不及防,跌坐在地。
“都是你!要是三哥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決不饒過你!”
魏書格厲聲呵斥道。
祁姝驚呼著跑到聞昭身邊,欲扶她起來,有人先她一步,拉起聞昭對魏書格道
“九公主,下官以為,此事並非都是聞姑娘的錯,還望您莫要意氣用事。”
聞言,眾人回頭,看向許奕,魏青徐冷笑
“依許將軍之言,倒是念青和三哥的不是了。”
“五哥,你冷靜點,聞昭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比賽時間未到,五嫂她突然——”
“住口!書悅,要不是你非要請她來,三哥也不會受傷。”
“青徐,不得無禮!你冷靜些!”
只要涉及許念青,她這個兒子就跟瘋子一樣!
“我——”
“各位,”
魏鏡出聲,打斷魏青徐的話,眾人看向他,卻見其望向了聞昭,柔聲喚道
“昭兒。”
聞昭看過去,魏鏡蒼白著臉色,對她溫聲道
“你過來。”
聞昭走過去,魏鏡被人扶起,他示意聞昭攙著自己,轉向魏青徐,虛弱道
“五弟,五弟妹,適才是昭兒魯莽,讓你們受驚了。”
他說完,朝魏青徐夫婦俯身一鞠,誠懇道
“我們在此,向你們賠不是,還望你們能原諒她。”
見狀,聞昭慌亂的心忽然安定下來,她學著魏鏡,低眉斂目,躬身道
“五殿下,五皇妃,都怪聞昭好勝逞強,差點釀成大錯,讓你們受驚了。”
魏青徐怔愣片刻,反應過來,尷尬道
“此事我亦有不妥,得罪之處,還望聞姑娘海涵。”
見此,劉麟臉沉了下去,心中暗恨:
真是好一招夫妻情深,兄弟和睦啊,便又是便宜他了!
“他的手如何了?”
天啟帝突然發問,御醫從人群后走出,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答道
“稟陛下,岐王殿下的傷在右手臂,傷勢無礙,待臣開些化瘀止痛的膏藥,修養些時日便可恢復了。”
天啟帝點頭,對魏鏡道
“如此,朕也便放心了,驚蟄,這幾日你便好好在家養傷,一些瑣事就不必親自操勞了。”
“是,孩兒遵命,讓您擔憂了。”
天啟帝擺擺手,溫聲吩咐道
“護送送岐王回府!”
……
出了皇宮,馬車內,聞昭擔憂問魏鏡
“你真的沒事嗎?”
魏鏡應了聲,靠著車背,閉目養神。
聞昭悻悻然,暗暗扮了個鬼臉。車內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聞昭再次出聲
“今天,謝謝你。”
魏鏡睜眼,望向她,微調整下姿勢,突然道
“第三,協作期間不能對我動用武力。”
聞昭……
半晌,悶應
“哦。”
見她情緒低落,魏鏡心有不忍,動了動唇,道
“其實,你這樣,挺好的。”
“什麼?”
聞昭不解,魏鏡垂眸,淡聲
“這件事,你沒做錯,也不必為此而難過。”
聞昭撇嘴
“我才沒有難過了,我只是想,你反應怎如此的快?輕功師承何處?”
魏鏡……
果然,他的安慰是多餘的。